算了,当一次百事叛徒也没什么。
午后我醒来,把晾凉的绿豆汤装进冷水壶放进了冰箱,因为冷水壶太高,我拿掉冰箱一层隔板才把它放进去。
我全副武装出了门(夏天出门的人都是勇士),走到车棚下发现电动车的座椅晒得滚烫,我抬头透过帽檐看了一眼头顶的天,毅然决然打车去。
出租车在面包窑门口的马路上停下,我付了钱下了车,好久没来,面包窑的门店已经重新装修过了,外墙是红砖堆砌起来的,整体看来是满满的日式风格,隔壁居然还开了家同系列的咖啡店,名字叫窑cafe,两家店连在一起,说是这条街的颜值扛把子也不为过。于是我想买完面包可以去隔壁坐下喝杯冰美式。
我进去的时候正号赶上新的一波出炉,店员刚刚陈列完毕推着车走。我低头认真地挑选,手里的托盘已经快要堆不下了,我正伸手去夹一个圆鼓鼓黑布隆冬的熔岩巧克力,这时候身后响起喊我名字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
直到我回头,看见了同事小杨。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前同事。
“买这么多?!”她看着我手里的托盘,不禁惊呼道。
我用一秒钟反应过来,然后回答她:“嗯,给朋友带点。”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店里有没有徐姓同事的影子。
“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小杨说。
“是挺巧的。”
“有时间吗?待会一起喝个咖啡?”
我想了想说:“好,可以。”
结完账我们各自拎着面包来了隔壁的咖啡店,我点了冰美式,小杨点了一杯冰摇柠檬茶,我们落座没多久,店员就端了上来。摆在咖啡店角落的马歇尔音响里传出来棱镜乐队的《克林》:
……
克林上路是偶然
如鲸向海取消那些苦难吧
克林人生是偶然
依旧浪漫尽管你知道后来啊
……
我短暂地在歌声里沉浸了一会儿,直到小杨开口:“对不起啊周游,那件事让你丢了工作。”
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经释然,并且,该道歉的也不是她而已,这些东西,我一向算的清楚。我笑了笑说:“早就过去了呀,就不提了。”
然后她问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现在没有找工作,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诚恳又谎话连篇。
“这样啊。”她轻轻抿了一口柠檬茶,眉头微皱,而后又舒展,她看向我,说:“我也辞职了?”
“为什么?”我问她,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我准备回老家了。”她说,“怕以后吃不着所以买点带回去。”
“回老家?那……”
小杨大概猜到我要问什么,然后她笑着说:“我们分手了。”之后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再有两年也三十了,仔细想想我们两个这段感情又仓促又幼稚,像过家家一样,我在青江待了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钱也没挣着,遇见他的时候吧,心想嫁给一个本地人也挺好的,哪怕是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也算是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感觉一个女孩子在他乡打拼,只有结了婚生了孩子才算真正地落了脚。现在想想,真幼稚,抛去感情不说,我那也不能叫打拼,顶多算生活。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也想明白了也看清楚了很多,结束一段感情,辞掉一份工作,好像也不过如此,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那你……想好回家干什么了吗?”我问。
“我闺蜜在我老家德清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挺好的,前段时间她刚买了一个小居室,一个人慢慢布置自己的小家然后独居别提有多爽了。她和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德清虽然是个五线小城市,但是房子努努力还是买得起的,我就想着回去问我爸妈借点钱做个小生意?或者找家牙科诊所上班都可以,生活嘛,慢慢来呗,只是不想那么累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自然也有千种万种的人生,没有谁规定不可以悠闲一点,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我感觉我都要给她鼓掌了。
“挺好的。”我说。“那就祝你一切顺利。”说着我拿起了手里的冰美式,试图和她碰杯,见状,小杨也拿起她的杯子。
我发誓,我是真心实意的。有个叫杜尚的艺术家说过: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人活一辈子,就像是不同的作品,有的人是一部小说、有的人是一篇散文、有的人是一首诗、而有的人也许会是一部纪录片,或者是一种瓷器。不管是什么样子,我们过好自己就好,不要去想起承转折是不是顺畅,情节是否引人入胜;不要在乎那“形散神不散”的刻板定义;不要管它是属于婉约豪放或者别的什么流派;不要去试图编造剧本;不要在乎是不是有所瑕疵或者磕碰。你只要有一个做人的底线和道德,不论怎么活,那都是你最好的作品。
至于别人的评论,终会成为你的身后事,评论你的人,迟早也会死的。
我和小杨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出门时我们互相道别,她忽然指着窑cafe的招牌说:“下次不要来这儿喝东西了,一点儿也不好喝。”
我笑了,说:“确实,冰美式像刷锅水。”
就那样,我打车回了家。
我拎着面包走上楼梯,拐弯的楼梯走完就到了家门口,我就可以享受空调带给我的快乐了,然而,有个人却坐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