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红着眼一脸委屈,竟是半天说不出被诋毁的话来。
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说不出口。
这时周嬷嬷立刻道:“我哪有骂你,我就是在和旁人闲聊,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你了,怕是你自己心虚。”
玉溪又急又气,薛宜宁看一眼何妈妈,示意她开口。
何妈妈便立刻道:“玉溪买了胭脂,周嬷嬷说玉溪要打扮了勾引老爷们儿,玉溪听到了不服气,才上前质问。”
“原来是这样。”薛宜宁看向周嬷嬷:“倒是我顾虑不周了,我素来喜欢身边丫头打扮得整齐周正,别丢了将军府的脸面,所以每月都会发放一份胭脂水粉钱,让她们去选胭脂,竟没想到这样倒引了猜忌。说起来,我也爱买胭脂,这样想来,是不是也不大妥当?”
她问得温和,话语里却暗含威严,周嬷嬷此时也忘了否认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不由解释道:“夫人哪里的话,我自然不是说的夫人,我是见玉溪大白天不在房里侍候,跑外面拿胭脂,打扮得也确实花枝招展,又想起老夫人素来是喜欢丫鬟们朴素干净的,所以才多嘴提了一句,哪想到她就不依不饶起来。”
她有意拿老夫人来压,薛宜宁说道:“丫鬟们爱不爱用胭脂,只是小事,我与母亲都不大在意,只是嬷嬷说话可千万注意,大宅后院的,都是妇道人家,名声尤为重要,嬷嬷提点玉溪那些话,多少有些言重。这知道的人,说是因府上的小丫头买了几盒胭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家后院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说完,她加重了语气冷声道:“真被不明情由的人听见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骆家家风不正,藏污纳垢,以后骆家的姑娘还如何嫁人?”
周嬷嬷万万没想到只是说小丫头几句,就被她安了顶这么大的帽子,竟说到她败坏骆家后院的名声。
这罪名她怎能承担
得起,便连忙辩解道:“夫人这话倒是言重了,我……”
“罢了——”薛宜宁打断了她,一副大事化小的模样,温声道:“你是将军的乳娘,又是骆家的老人,我一个小辈,纵是暂管着府上的事,又哪里有那样大的脸面对你说教,平日让你多多提点还差不多。嬷嬷与玉溪这丫头都一脸伤,便不论谁是谁非,都算了。
“只是这打骂之事,日后再不可犯。嬷嬷脸上见了血,还是尽快回去休养得好,手上的事便交给邱妈妈吧,先别管了,养伤要紧。”
她嘴上说得温善好听,但周嬷嬷一听就明白,这分明就是要拿她的权,把她当闲人一样养起来。
日后这月银,在主子们跟前逢年过节的赏银,以及底下小丫头们的孝敬,便全没了!
她立刻道:“夫人,我这伤不打紧,回头止了血就好了,待会儿我还得去和正堂那边小厨房里安置呢,将军的口味我最清楚了!”
薛宜宁回道:“无妨的,你说与邱妈妈听,交待一声就好了。”说罢看向邱妈妈:“接手了若有不懂的,问过嬷嬷便是。”
邱妈妈也是骆家的老人,只是人比周嬷嬷纯善一些,不轻易摆谱欺人,以往对薛宜宁也尊敬,此时听见这话,连忙回道:“是,夫人放心,我小心去办,不懂的就问周姐姐。”
她当然知道从此她就和周嬷嬷结下了梁子,这什么问不问,教不教的,都不可能,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但夫人把周嬷嬷的职权给了自己,她当然得接下,她一早就觉得夫人行事周全,进退有度,既然夫人敢拿周嬷嬷的权,她便敢信夫人,安心接过这职权,后面老夫人和将军那里,夫人必定已有后招。
薛宜宁安排完,便带了玉溪转身回金福院,周嬷嬷还要争辩,却已没有机会了。
其实薛宜宁一直就没给她机会争辩。
她就是要维护玉溪,惩治自己。
哼,小妇人,当了几天权,便不知醋是酸的,盐的咸的,她要去找老夫人评理!
不,老夫人做事没有决断,找她倒不如找将军,将军向来就对她敬重,上次还亲自点她去搜检那小妇人房间,如今这小妇人竟好了伤疤忘了疼,跑来找她报仇,她倒要让这小妇人知道知道厉害!
想着这些,周嬷嬷狠狠咬住牙关,却不慎牵动得耳朵阵阵发疼,不由“哎哟”一声。
薛宜宁带了玉溪回金福院,子清便赶忙弄来几块冰来,敲碎了包在手帕里,给她敷脸。
玉溪之前倒还好,现在一回房就委屈得哭起来,然后看着薛宜宁道:“夫人,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我实在太恨那周嬷嬷,一时没能忍住……”
薛宜宁回道:“没忍住,就不要忍了,你买你的胭脂,凭什么要被她说。”
玉溪见她不怪自己,便放下心来,随后又担心道:“可我不会动手,让她身上见了血,夫人又没罚我,只罚了她,会不会让人说有意偏袒我?”
薛宜宁理了理她的头发,温声道:“傻丫头,你是我的人,遇到这样你被欺负的事,我要是不能偏袒你,这骆家的主母便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