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个进了屋,见麦芽和麦穗正在收拾屋子,她们走了这几个月,这屋子被翻乱了不说,还脏得可以,没人打扫,大冬天的,连炕都没人给烧,火盆更是没有。
过了一会儿,常嫂子为难地进来,“二奶奶,柴房里连草棍都不剩了,厨房里的锅都被人扒走了,守院子的婆子说太太说奶奶和姑娘要跟着内厨房吃饭,下人去外厨房领饭。”
“既是太太的吩咐,就依着太太吧。”既然回来了,许樱就没想过会有好日子过,“只是要连累你们跟我们受苦了。”
“奴婢们做下人的哪敢说苦字。”常嫂子说道,转过身却抹了抹眼角的泪,二奶奶和姑娘实在是命太苦了。
“常嫂子,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大家吃亏。”许樱说道,她见麦穗把东次间的炕收拾出来了,“麦穗,去把厢房的家俱、门拆了,烧炕。”
“啊?”
“你拆不动吗?让常嫂子帮你拆。”
“樱丫头……”杨氏也被吓着了。
“咱们没有木柴,自然是要烧家俱,反正东厢西厢也不住人,你们几个住的屋子也是这样,尽管烧家俱,烧完了院前院后不是有树吗?砍树烧,听我的,把家俱拿到院子里,就敞着院子门劈成劈柴。”唐氏既然不要脸面,她也不给唐氏留脸面,许家虽分了家,可是同住一间大宅的,许樱倒要看看唐氏如何下台。
“姑娘,您跟二奶奶还没用午膳呢,咱们从茂松书院带回来的干粮,都是凉的……”麦穗跟许樱最熟,自然敢说话,现在已经是末时了,众人原想着回了院子自己做些饭食,却没想到锅都让拆了,这个时候内厨房外厨房一准儿连热水都没有了。
“锅让人拨走了,连烧水的水壶都不给咱们留,可他们拿得不干净,还有灶,我刚去看了,发面的铜盆还在,把铜盆在灶上,烧水煮饼汤。”
常嫂子一听虽是难过也忍不住笑了,姑娘哪里来得这许多的主意,她们从茂松书院回来,这么一折腾,许家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传遍,唐氏是如何刻薄二奶奶母女的,竟让她们要拆家俱取暖,用铜盆烧水,谩说二奶奶并没有犯错,就算是犯了错,杀人不过头点地,许家这样的人家没有学南边蛮子一般把媳妇浸猪笼的,撑死了休弃赶出家门,这样大冬天的让挨冻、挨饿,传出去唐氏怕是难以见人。
唐氏本来想看杨氏和许樱母女的笑话,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听人说杨氏的小院烟囱冒了烟,小厨房里有了水汽,她以为是下人搜捡不严,派人去看,传回来的信儿,却气得她火冒三丈。
拆家俱取暖,用铜盆烧水,这定不是杨氏的主意,定是许樱那刁钻的丫头想出来的,她气得嘴唇直哆嗦,听说大嫂孟氏和弟媳苗氏来了,更是气得青筋暴跳,大老爷许国峰与三老爷许国荣与许国定一个鼻孔出气,本就疑她有意害许国定,孟氏和苗氏一是听从夫命,二是也瞧她不顺眼,没少给她上眼药,这回听见了信儿,自是不会放过打她脸的机会。
果然孟氏和苗氏进屋寒暄过后,就拿杨氏母女说起了事,“听说二奶奶回来了?她这一趟可是走了有几个月了吧?不知院子可收拾好了没,柴薪、木炭可送全了,您那里若是存得炭不够,尽管跟我说。”苗氏说道,她是妯娌里面最穷的,就算是分了家也是时时喊缺米少面的,如今倒笑话起唐氏没东西用了。
“这事儿都是六奶奶预备的,我不管。”唐氏咬着牙说道。
“我说嘛,人家说二奶奶院子里没木柴,逼得孤儿寡妇烧家俱,又说连烧水的壶都没有,只能用铜盆烧水……”苗氏摇了摇头,“啧啧啧,这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出的事啊。”
“想是有人扑风捉影。”唐氏说道。
“是扑风捉影就好。”孟氏说道,她是长嫂,自是不能像苗氏一样,一副好不容易扑到唐氏的短处的小人得志样,可说出的话更难听,“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声顶顶要紧,外面传得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乡野村夫之言,二奶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说她与外面有什么牵扯,岂不是说许家内闱不严?一家子女眷通通不要活了。”
“我原也不信,可是外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也不能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苗氏说得更直白,“前阵子汪亲家来看我,说了外面的事,当场就让我给抢白回去了,我还让她替咱们辩白,二奶奶规规矩矩的人,只因为因缘际会发了些财,就招人嫉,连俊青是来过许家,可许家是规矩人家,哪有让寡居的媳妇见人的?说是私情更是子虚乌有。”
唐氏被苗氏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要是再坚持杨氏不守妇道,怕是要成自扣屎盆子的贱人了。
孟氏见唐氏面色阴睛不定的,叹了口气,扮起了白脸,“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与二弟这些年嗑嗑拌拌的,全在二弟当年宠妾灭妻上,可如今萱草和昭业都没了,你对杨氏母女好些,也是给二弟脸面,他心虚理亏,也能多疼你一些,都已经快到花甲的人了,还是以和为贵。”
唐氏点了点头,“大嫂说得是。”她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把杨氏和许樱骂了个遍,“来人,拿我的对牌去找六奶奶,问问她为何二奶奶院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可是糊涂了。”来日方长,她如今掌了家,慢慢的和杨氏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