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着他对连成璧长子的重视,他还真……
“这……”
“您总要慢慢地把他哄过来,再多多地生儿育女,这男人啊……面上再铁石心肠,心里都是惦记儿女的……可千万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姜嬷嬷小声说道,杨氏在家时能把嫡母哄得滴溜溜地转,把她当成亲女儿似地疼,怎么嫁人之后竟犯了傻呢,这哄好自己的男人,比哄好嫡母还要要紧。
杨氏点了点头,心里慢慢开始了盘算……“你去叫玉婉和玉珍过来……”原先她把这两个人当成仇敌,现在想来有些想左了,平白地让自己在连俊青心里多了善妒这一条罪名,不管这两人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连家产业这一条上,这两人与自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尤其是玉婉,别以为她不知道玉婉已经迟了十余日没换洗了。
孩子越多,连俊青就要为自己打算越多,有些事自己这个做正房得做不得有些话自己说不得,为妾做通房的,却是做得也说得的。
连成璧喜滋滋地念着山东来信,“老太太信上说了,让冯嬷嬷亲自坐镇厨房,十二个时辰不许熄火,天上飞得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这世上有的孕妇又不忌口的,你只管随意的点,若是觉得厨子不得力,尽可以让外面的酒楼送……莫亏着自己的嘴。”
许樱笑着点头,“探花爷莫非忘了我是识字的?那莫亏了自己的嘴是你加的吧?”
连成璧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加得便是我加得,我连家岂会连个有孕妇人都供养不起。”
“供养得起供养得起,莫说是一个我,百十个也是供养得起得。”许樱又继续笑,“倒是您,您有何打算?”
“呃?”
“这京里的规矩,妻子有孕是要分房而居的,便是那男子四十方可纳妾得人家,也会备……”许樱原觉得这是夫妻俩个应闲话的家常,却没想到连成璧渐渐收敛起了笑容。
“你让我搬到西屋住也是可的,通房之事不必再提了,没成亲之前我一个人十几年也过过来了,我又不是那些个没女人就活不下去的。”连成璧冷着脸说道,自小到大他就是个心性比别人高洁的,连吃奶都是奶娘喂奶稍晚,宁可饿着也不吃的倔脾气,似他们那样的人家,拿金银当粪土一般,他偏是个律己甚严的,更不用说在女色上了,等闲别说是沾着他的身子,便是与他共处一室都是不成的。
若非与许樱相遇,他宁愿如二叔一般,一辈子孑然一身,倒也干干净净,省得染那些个世俗尘埃,谁知许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是别个人家的寻常夫妻对话,他却只觉恼怒,他不恼别的,只恼许樱与他成亲这么久,整日耳鬓厮磨,竟不知他心性如何。
那个瞪着一双深潭似得眼睛和他争执的女子,竟似是幻影一般,不存在于世上一般,他当成仙女娶回来的,竟也是世俗女子。
许樱的心狠狠揪在一起,看见连成璧的脸色她便知自己错了,自从连成璧替许家奔走之后,她自觉欠了连成璧的恩义,待他总掺着几分的感激,又自愧自惭自己上一世的种种,只把他当成神一样的敬着供着,想着做个贤妻,一心一意地把他当成俗世上的那些个男子一般……却没想到……竟得罪了他……“成璧……”
连成璧闭了闭眼,自心里往外叹息了一声,“你歇着吧,等会儿我让他们来搬行李。”总归是他天真不懂这世事人情,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得遇知己,却未曾想过这世上可真有那般脱俗的女子。
许樱想要站起来挡在门和他之间,可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她算是什么呢?上一世做人外室,为争宠什么下作事没做过?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能让予他人,跟在连成珏那样一条毒身身边,她又比梨香强得了多少?为了图谋报复,她使出得那些计谋,又真得全不违天和吗?想打败连成珏,就得比连成珏还要狠十倍,她真是那么问心无愧吗?她上一世的种种,难道不是报应吗?
偏老天爷瞎了眼,竟给她重活一回的机会,让她能孝敬母亲,让母亲安稳渡日,又让她嫁了个才貌仙郎,谁不欣羡她得命好?可她配吗?午夜梦回,她问过自己多少回,她配吗?倒是现在这般,因为说错了话被连成璧嫌弃、厌恶,一个人独坐闺房,才是她真正配的……
冯嬷嬷站在窗外,听完两夫妻吵架,又见太太不止不去哄劝老爷,反而一人独坐闺房发呆,以为太太也被老爷气到了,怕她伤到了胎气,站在窗外敲了敲窗户,“太太……太太……您睡了吗?”
许樱抹了抹眼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咳了一声,“我还没睡。”
“那老奴进来了。”冯嬷嬷走到堂屋外,经过了东次间,与站在门外的翠菊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掀了帘子进了里屋,“太太……您……”她见许樱背对着她抹泪,叹了口气,“唉……真是一模一样啊……”
“呃?”
“当初姑爷和姑娘,也曾为此事吵过嘴,姑娘气大爷不肯收她得陪嫁丫鬟为通房,替连家传宗接代,结果老太太以为她是个善妒的,没少给她小鞋穿,又亲自赏了丫鬟,让太太没脸,两夫妻吵了好几回嘴;后来大老爷知道了自己不在家时太太没少受太太的气,这才勉强睡了那姓管的丫鬟几晚,谁知她竟真有孕了,生下了孩子便血崩没了,姑娘晓得不是她做的,便疑心起了姑爷,将自己在老太太那里受得气,全都撒在了姑爷头上,两夫妻又是吵架又是冷脸,他们夫妻一辈子恩爱,要说吵架,全因此事,这连家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眼界高得吓人,让他们沾那些个庸脂俗粉,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也是老奴见你们小夫妻恩爱,忘了提点太太两句,这才有了这样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