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来你们都知道水莽草之毒的危害。”程晋的眼神落在一脸惊恐的倩娘身上,“你,心性偏颇,心狠手辣,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还想让屠家女儿无法投胎转世,那水莽草茶得让人亲自服下才能见效,是你亲手下的毒吧?”
倩娘脸色一变,本想否认,但她也明白自己是完蛋了,言语更加疯癫起来:“是又如何!她三娘又是什么好东西!她害那书生,难道是我拿着刀逼她下手的吗?她从小就这样,知道自己长得美,就同我做朋友,不过是让我当个陪衬,我分明不丑,可南村的人一提起好姑娘,便只知道三娘三娘三娘!”
“是我又如何!我骗她那是美容养颜的药草茶,她举杯喝下去的时候,天知道我有多开心!她柔弱?那全天下就全是柔弱女子了!”
见屠母狠毒的眼神,倩娘直视过去:“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刘家大郎,那是因为我告诉她,刘家大郎心中早有了人,只是刘夫人不喜欢而已,她那人孤高自傲,怎么可能会喜欢心里有人的男子!”
“你你你——你个毒妇!”
倩娘却发出了凄厉的笑声,渐渐又哭了起来。
惊堂木此时,再度发出了它的声音,大概是刚才的水莽草“酷刑”过于狠绝,堂下众人非常配合地止住了声音,程晋肃着声音道:“本官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你既害人性命,便知会有今天的业果。”
屠家父母一听,脸上出现了快意。
但很快,他们脸上的快意就收不住了。需知本朝的律法,其实落实到地方政府,可操作性还是挺大的,加上所谓的“人之常情”,屠家父母因心忧女儿才行将踏错,会有同情容错,如果加上乡里陈情,大概率会轻判。
就像现在,程晋说完两人的罪行,屠母立刻就不服:“大人!我们决计没有害人性命啊,只是那祝生命短,合该应了这劫,我们可没有像这毒妇一般下毒害人啊!大人明鉴。”
程晋非常会找逻辑:“哦,是吗?那还是本官孤陋寡闻了?不过听着也有几分道理,如此一来,祝母也能效仿二位,她也心忧儿子,且她还有个才将将满月的孙儿,如此更引人同情,她若是找人向二位下个水莽草,本官是不是也得判她无罪啊?”
说罢,程晋便招黑师爷去把祝母寻来。
屠母当即吓破胆,再不言语了。
“需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官面前你还想巧言令色,你是看不起本官吗?”
黑鹿鹿:……话都让你说全了。
这一个送命题,屠母再不敢发声,屠父见屠母闭麦,也再也沉默不住,当即哭着道:“大人明鉴呐,是那巫婆诓骗于草民,草民根本不知那什么茶真有如此奇效啊!”
那嘴长你身上,你当然这么说了。
程晋这下连惊堂木都懒得拍了:“哦,是吗?屠员外,可是忘记曾经见过的柳生了?可需要本官,传人上来对质?”
然后,屠父也闭麦了。
程晋却还是将祝母和柳生都请了上来。其实原本审案,原被告都是要在场的,但祝母体弱,还有个小孙子要照顾。祝生死后,祝生的妻子便被娘家人接了回去,让这个本就脆弱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如此才姗姗来迟。
与两人一同到来的,还有鬼魂状态的祝生。
“拜见大人。”
柳生是秀才之身,按律不用跪拜,程晋干脆也免了祝母的跪拜,又让师爷对祝母简单陈述了一下案情,当然也有说给祝生听的意思。
祝生听罢,当即觉得荒唐,想他一介书生,竟因女子而死,想想都觉得憋屈。不仅如此,甚至因此还无法投胎转世,想他幼子尚在襁褓,母亲又因此病弱,他真是生撕了这些人的心都有!
但不行,如果他像别人那样以害止害,那不是枉读圣贤书!
祝母听完,也已哭倒在地,嘴里直喊:“我儿命苦,我儿不该死啊!”
阿从隔着门板听,都忍不住替人偷偷抹泪。
案情既已明了,自然就能结案了,该秋后处斩的就处斩,该流放徙刑的就流放,按本朝律法判案后,人暂时收押,他写好案卷后,还得送到府城走完流程才能行刑。
不过断案之后,程县令扶着祝母,话里话外,就是让她去城隍庙上柱香保佑。祝生就站在旁边,并且他总觉得……这位大人能看到他一样。
但不可能啊,人是看不到鬼的,就像他的母亲和好友都看不到他的存在一眼。
或许,他应该去城隍庙找城隍爷伸冤。
阳间的县令老爷不断阴间事,祝生越想越觉得对头,等从衙门出来,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去城隍庙走一趟了。
目睹了一切的黑鹿鹿:……
第一个案子结案,程晋写了判词贴在公告栏上,这才回衙门吃饭。
但大概是今天的案情过于荒唐,阿从把糖当盐放了,弄得每个菜都甜得离谱。就算程晋不大挑,也吃不下一桌甜菜。
“少爷对不起,是阿从不好,阿从这就立马去重做!”
程晋却喊住了他,阿从说是书童,其实就跟他的弟弟一样,这小孩子不开心呢:“可是替祝生感到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