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清霜一早便约了婉婕妤一道去岚妃处坐了坐。因为有沈h这个玩伴的缘故,大公主对顾清霜也喜爱起来,连带着岚妃也更愿同她走动。
两个小孩在屋外玩着,顾清霜与岚妃、婉婕妤就坐在房中喝茶。过了半晌,岚妃觉着干喝茶没趣儿,就着人去教坊传了舞姬来跳舞看。顾清霜瞧着,心下暗叹岚妃这日子过得倒也有趣。
位份够高,没人敢欺负她,逍遥自在;膝下又是个公主,不必担忧太多纷争。
殿里舞姬跳得正热闹,卫禀忽而进了屋,行至顾清霜耳边低声禀话。岚妃不禁看过来,顾清霜想想,没有瞒她,就将昨日双御女登门的事说了,又说了卫禀所言之事:“如今听闻荣妃娘娘刚下了旨,将她迁去婉姐姐宫里了。”
婉婕妤不禁也看过来:“还有我的事?”
话刚说完,她身边的宦官便也进了屋,显是有话要禀。婉婕妤笑一声:“双御女的事我听说了。”那宦官便退到了一旁。
顾清霜秀眉浅拧:“臣妾觉得这事不对,怎么就这么巧?双御女一直好好随在凌贵人身边,昨儿个前脚去了趟臣妾的撷秀阁,今儿个就迁了?”
岚妃心不在焉地边看着歌舞,想了想,问卫禀:“有什么说法没有?”
“没听说。”卫禀躬身,“下奴细细打听了,只说是荣妃娘娘下的旨,没什么别的。”
“那这事可真是决计有隐情了。”岚妃轻哂。一个小御女,恐怕阖宫里都没几个人能记得,荣妃能突然关照?
略作沉吟,她又说:“不过有隐情,也并不等同于就是坏事。”
这宫里隐情多了去了,除却阴谋阳谋,也还有纷杂的人情关系。荣妃又在那执掌宫权的位子上,有时遇了事不愿多说背后细由,也指不准只是为了后宫安宁,不见得是她自己有什么打算。
婉婕妤也笑笑:“左不过一个御女罢了,论身份、论宠爱,都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柔嫔妹妹宽心吧。”
顾清霜这般一想,也笑了声:“倒也是。”
这话婉婕妤说得在理。以采双的处境,若真有事闹到皇帝跟前,不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婉婕妤去的,皇帝都不会选择信她。
宫里的无头案子又多,碰上宫正司查不出头尾的事,凭的就只有皇帝愿意信谁。
这样的一个小御女,最好还是不要做什么以卵击石的事才好。否则那就真是握在旁人手里的一枚卒子,眼瞧着是要被推出去送死的。
之后的十数日,便也没听说那位双御女有什么动静。只是婉婕妤说她好似身上有伤,问起来她也不愿多提,但想来该是凌贵人打的。
这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上元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与天家沾亲的贵戚们自是又要入宫。太后早早地就命人布置了起来,沿着太液池一圈挂了花灯,可随意猜灯谜,猜对了还可去颐宁宫讨赏。这种能讨太后一乐的事,嫔妃们自然都乐得凑个趣。顾清霜也在夜幕降临时就去了,带着几个平日在近前侍奉的宫人,集思广益地和那些灯谜较量。
可那些由翰林院的翰林们精心备下的灯谜可真不是吹的,众人猜来猜去足足半个时辰,真拿得准的也就两个。
太液池面积极大,猜谜没猜出多少,顾清霜倒走得累了。眼瞧着离湖边凉亭不远,就侧首道:“我过去歇一歇。卫禀去瞧瞧h儿疯到哪里去了,若她和大公主也累了,就带过来一同吃些点心。”
沈h刚到太液池边就碰上了大公主,两个小丫头又手拉手地玩雪去了。
说罢,一行人便往凉亭中走去。卫禀独自去寻大公主与沈h,余下的人自会侍奉好茶水与点心。然在她落座后不过片刻,一宫女行至不远处的汉白玉桥边,向桥边正举头望月的人福了福:“君侯。”
贺清晏回过身,那宫女低眉顺眼地压音道:“我们娘子……请您到亭中一叙。”
她边说边微微偏头,引得他看向凉亭。虽离得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亭中落座的倩影,心头的喜悦便顿时扬起来。
他朝那宫女颔一颔首,就疾步向凉亭行去。
除夕一见,他还道她当真已对他绝了情谊。没想到后来却收到她的信,寥寥数字,出于谨慎还让宫人代了笔,却仍掩不住百转柔肠。
他几乎一个彻夜未眠,翌日写罢了回信就忙按她所写的法子递进了宫中。
整个新年都因这书信的一来一往而变得不同了起来,只因他得知,她还是念着他的。
紫宸殿里,皇帝耐不住晴妃的软磨硬泡,终是只得放下政务,去太液池边走一走。
他其实对灯谜并不感兴趣,又想此时太液池边人正多,他去了不过平添礼数。晴妃却高兴得很,一路都在自顾自地乐着,说自己专为这灯谜读了许多书,此次必要拨得头筹,去颐宁宫里讨个厚赏。
萧致心不在焉地听着,到底笑了笑。想了想后宫众人的才情,打趣她说:“不必拨得头筹,你若能赢婉婕妤,朕就替你讨赏去。”
晴妃美目一横:“皇上怎的这样泼人凉水!”
凉亭之中,顾清霜几是刚辨出那道身影时就蓦地立起了身。彼时贺清晏离凉亭尚有段距离,她悬着颗心,盼他只是经过,待得看出他却是要往凉亭里来,她立刻提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