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姐,上次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还有,我请我义兄去找了漂亮的菊花赔你,你喜欢吗?”欣然献宝似的让人抬进来两盆菊花进来。
“是不错。”她有些局促地说,低着头,欠了欠身,“多谢妹妹了。”
“没有没有,不用谢的。”欣然连连摇手。
秋容看那两株菊花开的很大,似乎是极贵重的,花色都是白色,花心中或带绿或透红,花形也不同。她对花其实知道的不多,手边也没有相关的书藉,不知它们是什么品种。
“是‘草舍如篱’和‘花红柳绿’。”欣然的义兄说。
“哦。”她低头应道,倒是很喜欢这两盆花。难得开得这么好,如果有手机在,真想拍下来。不过换了从前,她一定忙着工作,也没有闲心去理会花开花落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懂得花名了?”欣然在一边打趣道。
“还不是为了你。”他无奈地说道。
秋容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无非是那些出身好家教好之类的。后来她才知道欣然的义兄叫尉迟楠,好像是名门之后。他平时话不多,只有碰到欣然,才无奈回几句。其中的深意,秋容倒不是看不出。
那日他们三人在她院中呆了一个下午,喝茶看花吃点心,聊一些有的没的,秋容没怎么说话,他们看她种的各式盆栽时,她也只是站在一边低着头。她在破瓦上用鹅卵石和青苔做的小盆栽很得欣然的喜欢,她就送给了她,却让尉迟楠拿了去,说是当菊花的谢礼。欣然无奈,只得求秋容教她怎么种。秋容也应付着答应了,一心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许是站得久了,那天夜里她又发起烧,病了好几日才好。早知这样,她当时就该称病的,她暗想,无奈地用苦药记录平淡的日子。
病中,欣然也不时来探望,和她算混熟了。秋容不习惯容易自来熟的孩子,可是工作时,她不是也对着并不熟悉的人摆出亲切的面孔……也许都是一样的,也许她还不如欣然她们。工作越久,她就越像她讨厌的样子,自私、刻板、唯利是图,会利用法律的漏洞……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与何秋容没有任何关系。她听欣然劝她胆子大些时,常暗暗想笑,变得太胆大也见得是什么好事。
等她病好了,欣然一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总叫她一起去,她却都推辞了,不想沾什么热闹。她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
次数多了,也有动心的时候,她也呆闷了。可是就因为这半吊子的好奇,给她惹了大麻烦,让她往后每每想起都感慨万分。
☆、被休独居
一日,她送新晒的花茶到欣然院里,明明是事先约好的时间却不见她屋里有人,倒是桌上留着张字条,写的某个院落的名称。又玩什么,她想,有了想去的念头。支开下人,她偷偷一个人去了字条上的地方,一心以为是欣然又有了什么鬼点子。
那是一个极僻静的院子,平时没有人过来。
推开虚掩的门,里面黑乎乎的,明明是白天却暗得很。她还没有看清屋里的摆设,就有人从后面抱她。
响在她脑后急促的呼吸,让她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是被欣然算计了?等发现那人是意识不清的尉迟楠时,她有几分明白了。真不该好奇的,她想,竟然入了替别人设的局里代人受过。她不怨别人,只怨自己。跟尉迟楠也好,跟唐和磊也好,都无所谓,虽这样想着,她心里多少还是委屈,尤其是听着他喃喃叫着别人的名字时。为什么她得忍受这样的伤害!她不该在这里的,不该在这个院子,这个时代,这个空间……她原本有更温暖的怀抱,可是那时她放弃了,还觉得不是她的反正也是留不住的。她只想工作,自己踏踏实实打拼累积的东西才是她爱的,可是都突然失去了。现在这些不是她的她也不曾希望的,却硬塞进她的生命。她被扔到这个错误的地方,拖着病弱的身子,还得遇到这样的事。这份痛苦是排遣不开的……
漫长的折磨,长的让她生出太多情绪来,长的让真正的她也懦弱起来……模糊的视线中,她总算看到了踢开的门后面震怒的和磊。罢了罢了,都由它去吧,她想,意识再撑不住昏了过去,若再醒来时能成为另一个人,倒也是好的。
也不知几日后,她总算是醒了。身体的酸痛还在,证明她还是秋容,她的确遭遇了任何女子都难承受的事。床旁站着的人红肿了一双眼倒还认得出是欣然,她的丫头们也都在。到底不能轻易解脱呀,她想。
“秋容姐,是我连累了你……”欣然握着她的手痛哭不止。
她不语,只是偏过头,默然看着床单。以后要何从何去呢,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她盘算着,静静休养,零星听着事情原由。是大夫人设的局,那个贤惠得体的女子终也不过是如此,欣然也来了没多久就忍不下了,她也知道欣然是唐和磊的真爱。听说她是尉迟楠的表姐,才有机会让尉迟楠中毒。唐和磊休了她,这是必然了,这之后他和欣然幸福快乐的生活也是必然的。她离开这里也成了必然。
在醒了十天后,她打破沉默,开口说,“欣然,你让他给我一封休书吧。”
这十天,她们一直守着她,怕她寻了短。她不说话,她们也不知她的心思,可她一开口就说这个,让她们又难过起来。
“他不会休你的,我也不会让他休。你可以一直是三夫人。”欣然红着眼固执地说。
“巧儿,你去,若他肯来,我便再求他几件事。若他不肯来,你就把休书带来。若都不行,我也不愿苟活。”她淡淡地说,倒不会真的去寻死。
她的恐吓还是有用的。
“我去。”欣然哽咽道,知道秋容决心已定,再劝也没有用。
和磊到底还是让欣然劝来了。他也不知拿秋容怎么办好,论家法是容不下她了,但这事又不能怪她。
“你不必离开,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他说,若只这样照顾她一生,也没有关系,欣然也不会介意。
“让妾身到农庄去吧。虽让夫君蒙羞,但少不得还要劳您照应,实在惭愧。一纸休书,就当是让我安心吧。”
听她这样说,和磊竟找不到话反驳,只得照她的意思去做。
秋容就这么搬出了唐家堡,婉拒了派给她的侍女,一个人住到唐家堡南方的农庄里。说是农庄,其实是一大片唐家的田地,租种田地的人和一些其他营生的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那里和唐家堡一样地处苏城,地方却偏得很,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到镇上。镇子也不大,再走上半天有一个大一点的市镇,店铺也比较多。如果要去苏城最热闹的地方,靠她的两条腿走一天也到不了。
在农庄的角落,她有一间独门独院的小瓦房,屋子是宽敞的大通间,她把中间当客厅,右手边当卧室,左边先空着且当成杂物间。院子很大,新修了一间厨房。院中有块整理好的地可以种菜,迟些她还打算养养鸡。农庄的管事对她算慎重,一个月会过来一次,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邻居也对她不错,有什么重活都替她做了,她基本过得还轻松。和磊每个月还给她五两银子生活费,吃穿是不用愁了。
到这里她就能平静生活了吧,她想,对未来还是期待不起来。
搬出唐家堡时正是十月,天气渐冷,不是播种的时节,她也没有把盆栽带出来,实在闲得慌。旁人都准备东西过年,她也懒得准备,求了邻居教她织布,想靠这个赚钱糊口,试试看能不能自力更生。夜里灯光昏黄,她织得手都冻僵了,那该死的布也没有多出几分。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匹,托人带去城里卖,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又因为熬夜病倒了,那些钱连汤药费都不够。幸好有邻居的照顾,她也给得出药费,才没有因为织一匹布就这么病死了。
好不容易病好了,她不甘心,仍想织,花钱买来的织布机总不能留在那里积灰尘。不过这次织得慢些,别累病就是了。就这样在织布机的唧唧声中,她过了新年。周围的人忙着拜年,她也不出门,也不愿旁人见了多说,索性关了门,连屋子也懒的出。好不容易熬过了元宵,也算不清是正月初几,一天天冷的异常,从傍晚就开始下雪子,等晚上打算睡下前推开窗看,竟然看到满天飘雪。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呢,她想,端着烛台在窗边站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