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姒儿的哥哥姐姐,”她声音很轻,仿佛湖风一吹,就缥缈散了:“就算没有真正的血脉亲情,但在世上眼里,也算半个亲眷,对不对?”
她忽然将话锋转至此处,虽是这般平静地提起,但却有无限心绪深蕴在他们之间。
云迟哑然,默了片时,也放低了声音:“你不是在乎世俗眼光的人。”
即便都没挑破了说,但有些情绪还是明镜般悬在心上。
红唇微抿,随后喻轻妩垂眸,无声笑了,是啊,她从来肆意妄为惯了,何曾拘泥过他人的束缚,她的确没什么好在乎的。
“对,我不是,”她轻缓道,微微偏头看向他:“那么你呢?”
云迟眸光轻闪。
喻轻妩如墨的长睫在眼睑处敛下暗影,唇畔微扬:“齐国无人匹敌的大将军云迟,你呢?”
她淡然的诘问,令云迟眉头微微拧起,又听她继而道:“身居要职,一举一动都会有人评头论足,倘若行了荒诞不经之事,那云将军困守的骄傲,要放到何处去?”
烈酒的后劲更强,一阵眩晕感蓦然袭上大脑,恍惚得他紧紧闭了眼。
云迟强撑着身子站着,却也不是很稳,先前脱口将她喊住的那句,都是他一时的难以自控。
她不是会顾及世俗眼光的人,那他就是了吗?
云迟抿着的唇微微一动,但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他沉默不语,喻轻妩淡笑道:“困倦得很,我先回去了。”
清风拂来,吹得她青丝飘然,她迈开了步子,云迟下意识伸出手去,然而扬起的薄氅滑过他的手心,都来不及抓住,便一瞬掠走,掌心空空的,什么都没留下。
身后的脚步声愈行愈远,云迟仍站在那儿,一动未动,眼前是潜静的湖泊,落下千星,而他的瞳心似染了层迷雾般朦胧。
一整晚,云迟都没有回到营帐休息,酒上劲了,烧得他喉咙滚烫,呼吸灼热,他就这么在湖泊边,倚着石壁吹风,散了一夜的酒意。
第二日。
将士们早早便准备好了,随时待命出发,然而他们这才发现云迟一夜未归,也不知人在哪,就在他们诧异无措之际,那人白衣薄铠,握了把剑,踩着碎石,自远处徐徐走来。
为首的将士迎上前,见他面容隐隐透着惫态,关切问道:“将军昨夜去何处了,可有用早膳?属下去……”
云迟面不改色,语气淡淡:“不用,启程吧。”
说罢,他提步往前走,眼眸一抬,蓦然撞上马车边那人投来的目光。
只遥遥对望了那么一瞬,喻轻妩便若无其事收了视线,扶着侍女的手坐进了马车。
云迟略微一顿,而后默不作声上了马。
东沂山脉地势险峻,东坡陡峭,但西坡平缓,车马途径,自然是要沿着西坡鞍部走。
这天日朗风清,山上空气清新舒缓,一路经过都万分顺利,午时方过,他们便已行至山脉一半。
眼看时辰不算晚,云迟便令他们停在原地休息一刻钟,补充水分和体力。
将士们席地而坐,稍作歇息,云迟往人后望了眼,取了水囊走到马车边,他迟疑片刻,最后只将水囊递给了旁侧的侍女:“拿给公主。”
说完他便转过身走回,在雪色战马边站定,抚着马鬃,面色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