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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了,他还跑得快。山东在这方面的调整也是很快的。他们原来是援建,过来以后我们把情况一介绍,我们马上调整方案,他们也调整方案。我们说援建肯定是必要的,但现在是救灾与援建并行,而且救灾要先行,因为现在吃饭的问题都还是个大问题。所以他们就考虑交通,考虑大米,考虑通讯,下一步考虑生产自救。然后是对我们本地灾民的安置,我们和水务局、林业局三家,多次研究,把灾后重建方案做出来了,这个方案应该说是全市出来得最早的。6月中旬的时候我调招商局,我一直想回去交接工作,但这些事情陷在这儿,我也一直没有办法回去。我从(5月)29号出来以后就没有回去过。但里面的情况我还是基本清楚的。交通现在也正在尽力地恢复。通讯在5月底6月初通了,当时的通讯只能是应急通讯,发电机发电才有信号,所以每天通讯时间只有几个小时。

我带出来这些干部,我们第一次去北川县城,去看我们家人遇难的地方,是6月24号。

张建:“开放日”。

张康奇:对,就是那几天。

周玲:6月24号不是我们去了北川县城了吗?

张建:对,那天我们也在那儿。

张康奇:我们的干部安排在那几天去。漩坪乡的党委副书记杨邦林,他每天都在安置点,到现在他都没有到北川县城。“开放日”的时候,他可以回去拿东西,他都没有去拿。家里有一个女儿死了,到现在他都没到县城去一次。他房子没有垮,有很多东西可以抢出来的,包括今后可以使用的电器呀、生活必需品呀、衣服呀,他都没有去。他现在拿不出来了,现在已经封城了,进不去了。

周玲:您是24号回去的?

张康奇:6月24号,和我们的驾驶员,他的妻子也遇难了,也是那一天,我们一起去。原来是安排我们(5月)18号,但是没办法,一直到6月24号才去……

周玲:您觉得抗震救灾当中最难的、特别让您焦头烂额的是什么?

张康奇:焦头烂额呀?这个……有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最难过。还有一个问题,在最痛苦的时候,工作压力最大的时候,知道家人失去的时候,还有我们内部出现一些……的时候,现在这我是最忘不了的事情!……家里面的人……我是终身难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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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福”与数学题(1)

访谈结束了,张康奇和我们也相对轻松下来。这个访谈有点像打仗,我感觉张康奇仿佛又进入到了地震初期那种氛围中,说话语气急促,目光锐利,心无旁骛。访谈一结束,他的语速也放缓下来,大家进入闲聊状态。

周玲忘不了张康奇的那面国旗,她问他那面国旗现在在哪儿?张康奇说很多人都想要那面国旗,但是他不愿意给,他想自己保存。他说当时有一支部队经过的时候,曾经想要走他那面国旗作为引路的旗帜,他谢绝了,他说他和他的老百姓很需要这面旗。他说不光是这面旗给他们摇下来50多架次直升机,救了他们的命,这面旗还是他们被困时的精神支柱,看到旗帜,干部和老百姓的心里都要踏实很多。

访谈结束已经是中午。张康奇留我们在这儿吃便饭。老乡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盛情难却,我们就和张康奇的同事一道在外屋的一张大办公桌上共进午餐。老刘这时候已经赶过来了,他们两兄弟在一起,自然还是要来一点北川的包谷酒。

北川茶和北川酒,地震后已上升成为北川人的两样精神替代品了。北川茶可以让人回忆,北川酒可以让人忘记。地震发生的5月份正是新茶上市的季节。北川人说以后几年很难再喝到真正的北川茶了,因为山河破碎,茶山也未幸免。专家组第一次来绵阳的时候,我们曾送给他们几盒北川茶叶,出厂日期是4月二十几号,他们很珍惜,说回去要放在桌上做纪念,不舍得喝。今天张康奇与老刘震后再聚,北川酒没能让他忘记,相反却带出了他平时最不愿去面对的伤心回忆。

一碗酒喝到一半,张康奇说,在漩坪救灾的那些日子里,和他并肩战斗的一位武警的政委很关心他,政委每天派两个兵跟着他,政委下命令:晚上必须把张书记灌醉才让他睡!说到这里,张康奇笑一笑:“我明白,他是怕我自杀。”张康奇从心里很感激那位政委。这是他在那种特殊的时候得到的最真切的精神关怀。张康奇停一停,对我们说出一个他的困惑。他说:“真的很奇怪,地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次都没有梦见过我的妻子和女儿,一次都没梦到过!可能是工作太忙、人太累了吧。但是有一天,是中午,那天工作不是特别忙,我中午打了一个盹,就梦见我女儿了!模模糊糊,在梦里,我女儿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爸爸,你不要太伤心了……然后我就醒了。醒了以后,我坐在那里一直想:是不是梦见我女儿了?也许我梦见了,但醒后又忘了。”

张康奇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是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其他在场的人都没有做声,他们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故事的悲怆我想人人都听懂了。那是我地震后最强烈的一次流泪欲望,可是被忍回去了。那次的感念,也让我在一定程度理解了张康奇们有泪不能流的内心情状。

然后张康奇就说起了他对没能抢出那张一家三口合影照片的遗憾和内疚。张康奇说,当他派那位干部去政府办公楼里拿国旗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直挂念着那张照片的,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私事,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让自己的干部去办不合适。问题是他自己又根本脱不开身。我说你就没有其他的照片了吗?他说没有了。办公室所有别的物品都在水下了,而北川县城里的家,现在在哪儿都找不到了。他都不知道他亲人的遗体埋在哪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照片对他的意义了。

“全家福”与数学题(2)

记得9月22号那天下午,我陪美国匹茨堡大学著名的灾害管理专家Louise fort去擂鼓镇,在板房区的街上遇见一位老农,他指着西北方向说,他是从山里逃出来的,他们那儿的山都塌了,村子被埋了。我问他逃生的时候带出来什么。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话:“带了一个鼻子,带了两只耳朵!”这话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换句话说,很多北川人逃生出来时几乎是身无一物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后来别人给的,基本上跟当初从娘胎里出来时一样。这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但是,当能带给人回忆的所有事物都永远地消失后,精神上的失落感可想而知。那座曾经无比美丽的山间小城,城里十分熟悉的街道,那些亲切的街坊邻居,家里的陈设,记录了生活瞬间的照片,一切的一切,突然之间就没有了,而且再也见不到了,人的精神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依傍,一种可怕的空虚便会袭来,或感觉世界的不真实,或顿感生命的无常。对北川人来说,照片已经不仅仅是对生活的追忆,甚至就是他存在的见证。听说经历劫难的北川人有一种模糊了生死界限的感觉,会不会就源于此?没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但谁会愿意去经历呢?!

张康奇对很少梦见他至亲至爱的妻子女儿这件事除了自问,还有些自责。我想,他是不是担心多年以后妻子和女儿的形象会在自己的记忆里慢慢模糊,最后甚至完全勾勒不起来,就像他梦醒之后分不清是不是梦见过他女儿一样。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对他可不仅是悲伤,还有恐惧。

“我女儿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很可爱……”张康奇最后说,怜爱从他言语中流露出来。

一周以后,7月28号,北京师范大学党委书记刘川生来北川,我们向她汇报了张康奇的事情。她除了敬佩之外,还萌生了一个想法……

8月份,在刘书记的亲自安排下,两位北京的画家专程来到绵阳见张康奇,他们的任务是根据张康奇的回忆给他妻子和女儿画像,趁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模糊,用他的回忆完成一张他梦寐以求的“全家福”。

头天晚上我给张康奇打电话,他很兴奋,一口应允。起初我还有点担心,怕这种方式会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他却说:“这个日子选得很好,今天是百日祭!”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正是“5·12”地震一百天的纪念日。这对张康奇和所有的北川人都是一个特殊而又百感交集的日子。此前很多天就听说北川人正在筹划对亲人的祭奠活动,画像这件事对张康奇也许是一种最好的祭奠方式吧?电话中,我听见张康奇的声音不同往常那样沉稳坚毅,显然情绪很亢奋。我问他在哪儿,他说:“我正在喝酒,部队明天就要走了,我为他们送行。”我说:“好,那你们尽兴。”我知道他跟部队的感情。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行人去安昌镇见张康奇。他在北川县重建工委,这儿也有一间他的办公室。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有一位邯郸商人在跟他谈投资的事,张康奇又回到了工作状态。我们站在重建工委的院子里一边等张康奇,我一边给两位画家介绍他的一些情况。商人走后,我们进去。张康奇跟两位画家握手后颇有些兴奋地告诉我们,他前些日子意外地发现了两张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说罢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卫生执法证,那是他妻子的遗物,他去妻子单位的废墟时意外发现的,因为妻子的办公室还没有完全倒塌。执法证里有一张他妻子的标准照,而且,其中还夹着一张他女儿的一寸彩照!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全家福”与数学题(3)

“她现在已经六岁了,这是她三岁时的照片,她现在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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