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笑道:“爹爹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命好古和他一起回京城,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皇甫驭风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有些诧异,看着他道:“少华,为何你对张大人的事如此上心,你们真的只是知交好友吗?”
少华脸上一红,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爹爹,这件事孩儿也不知该怎么跟您说,不如等好古回来,再向爹爹细说此事。”
皇甫驭风慈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吧,爹相信你,你的师父来了信,这两日就会带着你师妹,从山寨赶回来见你,到时你们四个人可以好好地聚一聚,让我老人家也热闹热闹。”
少华扬眉笑道:“爹爹,就怕到时候你会嫌我们吵啊。”
皇甫驭风见他一扫往日的忧虑,脸上满是笑意,心中也颇为喜悦,假意皱眉道:“这么大的人,说话还跟孩子似的,今日练了剑没有?”
少华笑道:“爹爹,已经练过了。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皇甫驭风点点头,少华转身飞快地走了出去,先到了丽君从前在将军府住过的客房中,看到案上还摆着那面俞如常送给丽君的古琴,上面盖着红绸,不禁想到今日在平章政事府听到的话语,心中顿时涌起万千感慨,走过去,掀起红绸,在白亮的琴弦上轻轻拨了拨,琴弦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少华想了想,用红绸把古琴包起来,找了一个精致的琴盒装着,准备等丽君回来,亲自把这面琴送到她府上去。
院中,皇甫驭风从房内走出来,看到石桌上那个盒子,心中诧异,走过去打开一看,却是一把精致的折扇,画着几大朵牡丹,艳红的颜色,一朵朵在石上怒放,带着浓浓的春意。牡丹花旁还题着一首诗:
“问君春来否?无语望枝头。牡丹知春意,笑绽东风里。”上面写道:赠皇甫公子。下款题道:胡秀珠。
皇甫驭风把诗念了几遍,轻轻皱起了眉头,低头想了想,又不禁释然,暗道:少华,丽君已经死了两年了,你身为男子,为一个女子守志这么久,已算难得,这胡秀珠本是平章政事胡义真的次女,听闻此人生得十分美貌,又有才情,而且温柔端方,知书达礼,虽及不上丽君,倒也是位大家闺秀。即然你们彼此有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一念及此,皇甫驭风把扇子轻轻放到盒子里,走到少华房中,将盒子放到书案边的木架上,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我吩咐张渔赶到镇江去和马友等人会合,带他们回京,自己和李正风跟着皇上,骑上快马,向京城而去。皇上下旨命令马队快行,务必及早赶到大都,我们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觉已到了常州,铁穆耳吩咐在常州歇息一日再起程。
我们随着皇上进了城,住的是两年前我和二哥在常州住过的那所大宅院,铁穆耳把我安排在我原先住过的那个房间,他自己也住在原来那个院落里,李正风则在府衙中居住。
我整好行装,慢慢踱到院中,望着窗前那棵梧桐树出神,转眼两年过去,当年刚及屋顶的梧桐树,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上面还开了许多白色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芳香。一丝淡淡的风吹来,几朵花从树上旋转着轻轻飘落,我伸出手,让其中一朵落在我的手心,看着它默然无语。
厢房后的小院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笑闹声,我心中一动,快步转过回廊,只见隔壁的小院里,两个穿着粉红色衣服,年约十五六岁,生得小巧可爱的小丫环,手上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鸡毛毽子,正在那里哈哈笑着踢来踢去,我见了不禁技痒,走过去叫道:“小姑娘。”两个丫环见了我,忙弯腰施礼道:“奴婢见过张大人。”
我展颜笑道:“让我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丫环互相对视了一眼,轻声道:“奴婢不敢。”
我笑道:“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们不成。”说完就伸手把袖子挽起来,又把长衫的下摆塞到腰间,看着那个拿毽子的丫环道:“踢过来。”丫环闻言轻轻踢过来给我,我抬起右脚接住,灵巧地一跃,玩了个花,方才轻轻一踢,毽子飞得老高,在空中划过,如一只彩色的小鸟,张开羽毛,慢慢落下来。
其中一个丫环忙抬脚接住,击掌笑道:“大人好厉害。”说完踢给另一个丫环,丫环又踢还给我,我轻轻接住,正要踢回给她们,这时,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丫环走过来,向我弯腰施礼道:“张大人,香汤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沐浴。”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六十七章 两处闲愁
我闻言忙把毽子扔还给丫环,笑道:“等会再跟你们玩。”丫环躬身道:“送张大人。”我朝她们一笑,跟着紫色衣裙的丫环来到自己房门前,只见几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丫环,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桶,从院后走过来,一直走到我房中,把木桶放下,转身出来,站在门口对我躬身施了一礼,笑道:“请张大人沐浴。”
我大步迈进门,看看那桶里装着热气腾腾的水,水面上还洒着五颜六色的花瓣,不禁微微一笑,对她们道:“好,你们下去吧。”丫环应声退了下去。
我过去把门窗拴紧,脱了衣服,又摘下脸上的面具,放在枕下,轻轻步入水中,好好地洗了个澡,过了许久,方才起来。
这几日天气反常,比较闷热,我犹豫再三,只得系了束胸,又穿上一件薄薄的粉色小衣,外面再罩上一身白色的长衫,心中暗道:“在古代做女人真是麻烦,这么热还要穿这么多衣服。”
我戴上面具,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丫环还在外面等候,见我洗完了,忙过来帮我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抬着木桶走了。我走到门外,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很大,满院都是刺眼的阳光,心中实在不愿出去,想了想,随手关上门,转身走到里面房中。
屋里的摆设还与两年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窗前的书案上多了一个小巧的银瓶,瓶身上画着一树红梅,盛开在皑皑白雪中,瓶里插着几枝不知名的花,小小的花苞,粉红色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芬芳,书案旁摆着一个红木雕花的琴榻,琴榻上放着一面古琴,琴榻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绣墩。
我轻轻叹了口气,暗道:这肯定是二哥给我准备的。恍惚间,思绪忽然回到两年前,和二哥在湖畔携着手在风中奔跑。我淋雨病倒,二哥守在我床边彻夜未眠,往事还历历在目,恍若发生在昨天,如今时过境迁,往日的情意都已化作无限哀愁,留存在彼此心间,要如何才能够排解呢?
我站在那里,望着那面古琴,犹豫了一阵,慢慢走过去,转身坐在绣墩上,伸指在细长柔韧的琴弦上轻轻拂了一下,悦耳的叮咚声,如山泉一般从我指尖流淌而出。
东院。
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枯黄的太监,迈着轻捷的步子,无声无息地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到铁穆耳面前,跪下拜道:“奴才卫良参见皇上。”
铁穆耳转头对阿罕道:“你先出去。”阿罕忙拱了拱手,快步退到门外,轻轻关上门。铁穆耳对卫良示意道:“你且起来说话。”
卫良叩头道:“谢皇上。”站起身,趋步行到铁穆耳身边,低声道:“启禀皇上,京城来报,皇甫少华几日前已到了大都。”
铁穆耳疑道:“他的假期未到,怎得就回来了?”
卫良道:“皇上,奴才听闻皇甫少华是从北地递折子向兵部告的假,兵部尚书木山大人已经准了。”
铁穆耳皱着眉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犹豫。卫良站在一旁,悄悄看着他,不敢言语。
铁穆耳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心。转身对卫良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卫良忙躬身上前,铁穆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卫良连连点头,转身慢慢退了出去。铁穆耳候他背影走远,站在原地默想了一阵,回到内室,换了一身轻爽的便装,迈步出来,一直往丽君住的西院走去。阿罕在后见到,忙快步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