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着走到ICU门口,赵娟然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的排椅上的林尽染。
她还好吧?赵娟然把自己的身体挪到林尽染旁边。
林尽染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才看见是赵娟然,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浑身都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狼狈。
好友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林尽染也会心痛,顾不上再生气,拉着赵娟然先坐下休息。
说是抢救结束,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如果病人醒了就可以去探视。
赵娟然连点头回应一下林尽染都忘记了,她意识到罗翊就在离她不到几米的屋内后,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起身,走到ICU的玻璃前凑近去看。
纱布,呼吸机,导管,血袋。一墙之隔,却活像是另一个世界。
赵娟然眼神像是黏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形,脑海中却全都是她生气勃勃的影像。
她不想哭,哭不出来。因为这太可笑了啊。
罗翊,她的罗翊才不是这样子的,她看过她笑、看过她哭,看过她最狼狈最不能为外人见的样子,可她没看过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包裹着白布宛如尸体的样子。
林尽染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娟然。
你去厦门,是为了躲她吗?
是,很明显吗?
太明显了。你不知道你们的超话都爆炸了,这几天的光我看到的故事就已经有八个版本,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中。林尽染尽力说着笑话活跃气氛,可是没有人附和地笑一笑。
赵娟然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室内昏迷的病人,仿佛这样专注地凝视着她就会醒过来,从病床上活蹦乱跳地跑下来,跑到她对面,对她笑着打招呼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林尽染又问:还要躲吗?
林尽染藏在背后的手已经用力握到发白,她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但她还是坚持着把那些困扰了她一路的话问出来。
她昏迷时,一直哭着叫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在哪?
到了医院,做手术的时候需要家属签字,你又在哪?
赵娟然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林尽染看着她,耐心地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她开口。
林尽染缓缓松开握紧的拳,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你要想,那就慢慢想想吧。顺便一提,所有的知情同意书是我签的,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负全责。
像是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赵娟然猛地从出神中醒来,微微仰头,不可置信地直视林尽染的眼睛。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散发着清冽的雪梅味道的女人,是一位货真价实的Alpha。
她天生有保护别人的能力,在自己的领域内所向披靡。
而她赵娟然,什么也不是。
就算她在现场说自己是家属,也没有签署知情同意书的本钱,因为Beta和Beta的结合需要法律的认定。可Alpha却不需要,他们从来都拥有担下任何责任的权利。
世界像是变成狭小的盒子,走廊的白色墙壁膨胀着向她推挤过来,抽离她身边的氧气,挤压着她本就不多的生存空间。
但赵娟然依然咬着牙,倔强得不肯低头。她的脊柱像是钢筋浇筑,除非打断了,否则永远不会弯折。
就算她是杂草,天生要比那些树木低矮柔弱,可她要当最坚韧的杂草,不要阳光不要雨露,撒一把草籽就在地上生根,野火吹过春风又生,野蛮地生长,一百次将她打到,她就一百零一次站起来。反正她是杂草,拥有那样旺盛的生命力。
她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骄傲地把自己活成一杆旗,在风中烈烈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