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玄回神,淡淡乜向他:“嗯?”
刘进忠面色讪讪:“奴才瞧您朝南边看了许久,还以为您想往那边去。”
南边,便是永乐宫的方向。
他往永乐宫的方向看了许久?
两道浓眉拧了拧,而后脸色骤沉:“妄自揣测朕的心思,你这狗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刘进忠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告饶:“陛下恕罪,奴才该死……”
他便说着,边抬手抽着嘴巴,寂寥夜色里啪啪作响。
“行了。”
御辇之上嗓音冰冷:“这回便算了,下回再多嘴,仔细你的舌头。”
刘进忠心下叫苦不迭,自个儿好好地多什么嘴,面上赔着笑脸连连谢恩。
不多时,御辇到达紫宸宫。
已是深夜,裴青玄却毫无睡意,索性回到正殿处理御案积压的奏折,刘进忠在旁伺候笔墨。
也不知批了多少折子,刘进忠困得不行,但见陛下还一副不知疲惫的模样,也只得强撑精神。
上下眼皮正打架,最面上那本奏折
的署名忽的晃入眼帘,如兜头浇了盆冷水,刘进忠霎时清醒过来——楚国公府的折子?
一年到头都不见楚国公府几个折子,如何就这么不凑巧,正赶在陛下心绪不佳时来了?
换做平日刘进忠好歹往底下藏一藏,然陛下不久前已警告过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看着皇帝批完一本折子,又抬手伸向那一本。
刹那间,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他悄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裴青玄看到折子署名时,眉心也皱起,这些年他都快忘了这一号人。再看折子请奏之事,两道浓眉皱得更深。
在蜀地任职的楚明诚想回长安为母侍疾?
“那个赵氏还活着?”裴青玄漫不经心问:“朕如何记得她病了许久。”
“回陛下,还活着。她去岁冬日跌了一跤,腿骨断了,之后便卧床不起……”刘进忠道:“算起来也拖了大半年,现下天气又冷了起来,看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话音落下,便见皇帝长指轻叩桌面,一下又一下:“楚明诚请调回长安侍疾。”
刘进忠小声道:“那八成是赵氏熬不住了,他作为独子得赶回来摔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
裴青玄面色沉冷,近来本就心烦,想到楚明诚更烦。
虽说那姓楚的已有妻儿,但同在长安城,万一哪天与阿妩遇上,贼心不死,旧情复燃?
一想到那个可能,裴青玄呼吸都重了。
转了转指间玉扳指,他转脸看向刘进忠:“明日派两个人去李府盯着。”
刘进忠瞪大了眼。
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这又是?
“朕只是怕一些闲杂人等搅扰他们母子清净。”
话说出口,反倒有几分欲盖弥彰,裴青玄面上划过一抹不自在,眸光冷刀子似的剜向刘进忠:“叫你去办便去,这么多废话,舌头真不想要了?”
刘进忠:“……”
好委屈,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