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咯咯呜……”不知是谁憋不住,咬着牙发出怪异的闷笑声。
这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假山前,假山后,几乎所有男客女客全都压制不住地哄笑了起来。
不是他们想笑的,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在一片笑声里,宋修文气血上涌,是又羞又臊又恨又气。
他自己是个口花花的,从来油腔滑调,很会哄女人说胡话,倒打一耙,在这个时代,这是男人的专利,他完全没想到沈云西居然也会这种不讲武德的骚操作,豁出女子的脸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驸马竟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只可惜痴的是别人的妻。”有人装出称奇道绝的样子,抵唇压笑看向站在人群末尾处的卫邵,“卫三,你可听清了,这可不得了,你夫人可是驸马的心上人!”
宋修文带来的这一波男客大都是京中的官宦子弟,及冠前也都曾在应天书院进学,皆为同窗。
鸣珂锵玉的公子哥们气傲心高,谁都不服谁,没想到幼年才进书院就撞了宋修文和卫邵这两个八斗之才,一个是桂林一枝,一个是昆山片玉,将风头都夺尽了。
别看他们成日口上哥俩好,你客气我客气的,实际上全是塑料兄弟情,心里头巴不得看上笑话。
大抵无论哪个时代,别人家的孩子都让人不那么爽快。
当初昆山片玉弱不中举,桂林一枝做了皇家赘婿,两个大浪全被拍死在沙滩上,他们私底下就没少摆酒喝一桌的。
而今两个人恰都和一个女人扯上关系,说不定他们一撺掇就打起来了,那就更大快人心,有好戏看了!
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期待得看向卫邵,却只见那病秧子轻轻一笑,“夫人丰神绝世,端妙无双,又殚见洽闻,知书明理,为人倾倒再正常不过的。你们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众人:“……”你好会夸。
宋修文:“……”
宋修文险些没忍住一口呸出来,不愧是两口子,都好一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卫邵只作看不见宋修文铁青的脸,又淡淡说道:“我夫人世无其二,宋驸马心生爱慕,是人之常情,但也应该谨守礼仪,知晓分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无礼,我往日是不知,如今知道了,宋驸马若不给说法,便是对簿公堂,我也是寸步不让的。”
“为这点事,你要上公堂?笑话!”
宋修文气极反笑,并没有把卫邵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国公府不受待见的病秧子公子,口嗨个什么劲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其他人也都和宋修文一个想法,这点小事,便是告上公堂,又能把堂堂长公主驸马怎么样?
对此,卫邵掸了掸衣袖上的花叶,只不再言语。
宋修文自恃穿越,很看不起古人,但偏卫邵这个古人在才学上半点不输他,王不见王,他最厌卫邵这副无论何时何地都气韵从容的模样,就要开口讥讽,却听得假山外的福昌长公主一声气怒地喝叫:“驸马,你给我滚出来!”
宋修文眉心突突地跳,暗道不好,他脸色兀地一变,僵硬地扯出笑,忙不迭地出去了,其他人也都跟在后头拜见。
卫邵不和他们一处,径自去了沈云西她们所在的地方,他先向沈云西唤了夫人,又向大夫人二夫人做礼,卫芩也叫了声三哥不提。
卫邵和宋修文在假山后说话,前头是全听见了的。
沈云西看看大夫人二夫人她们,又看看卫邵,一股新奇的感觉如水一样荡开涟漪,充斥在心腔里。
她一歪头,想起卫邵刚才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也一点也不觉得脸红,很坦然地接受了。
她望着卫邵,卫邵也温和地看了看她,冲她微微颔首,二人对视着,有前面的事打底,叫周围的人凭空想象出几分含情脉脉来。
“她是信口雌黄,属实是一派胡言,你我夫妻,怎么叫一个外人挑拨至此!”
众人循声,原是宋修文正急赤白脸地向长公主辩说。
福昌长公主被两个女婢半扶着,她丢了大面子,脸像阴了的天,发髻上的赤金累丝梅花样式的珍珠头面都不那么光彩鲜亮了。
宋修文忙将夏荷隔开,挤到长公主身边,半是祈求,又半是失望难过的垂头丧气:“殿下,我们是夫妻,您不信我?您竟真的不信我!她故意泼脏水,为的不就是挑唆是非,分化你我,你竟也顺着人家的口舌上当?”
众人:“……”这赘婿小白脸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