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小唐像往常一样,到班组后,换上工作服,做了几个样,现今天的煤还没有取,于是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带上工具就去煤场取煤了。
开始大家也没留意,以为小唐偷偷溜回家看了下儿子,给她打电话,可电话被她锁在工具箱里,没带手机出去。
到了凌晨三点多,小唐还没回来,大家着急了,到处寻找,煤场的翻斗车还在一辆接一辆的拉煤进来,问了好几个司机,都说没看到过小唐。
和小唐要好的姐妹给小刘打电话,得知小唐根本没有回过家。
大家彻底慌了,忙不迭的汇报了调度,一时间,全厂上下都沸腾了,翻遍厂里每个角落,也不见踪影。
最后,大家把目光落到了最不愿相信的煤堆上,小唐很有可能蹲在煤堆角落取样的时候,因为天黑,翻斗车没现,把她给埋了……大家不敢再想下去。
方林到的时候,电厂的堆煤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从车间到厂里再到集团负责安全的人员全都到齐了,四周围满了人群,有关心小唐的工友,有看热闹的群众,还有不明就里拼命往人堆里钻的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宝宝。
三台挖掘机在那不断的把煤炭一点点往外挖,马厂长心急如焚的指挥着,在煤堆边,方林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小刘。泪流满面,满眼的绝望,生无可恋。
煤场很大,有几万吨的煤,大家不知道小唐会在哪个方向,所以只能一点点的绕圆从外往内挖。从早上整整挖到夜幕降临也没看到小唐的尸体,大家心里都默默的祈祷着,小唐不在煤堆里面……
突然,东侧的司机提起一斗煤,从里面滚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小唐的人头。煤炭太重了,压着小唐的身体,挖掘机没能把尸体一起带出,活生生把脖子挂断了。
四周一片哗然,恐怖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小刘像疯了一样冲进煤堆,用手去挖压在小唐身上的煤炭。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许多工友也加了进去,终于,把小唐从煤堆里抠了出来。
小刘抱着没有脑袋的小唐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下,哭得声嘶力竭,无人敢上前拉他。
……
方林偷偷的走了,他不敢再在那样的场面呆下去,他到小刘家,把他儿子带回去让青莲照顾着,这一刻,仿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单位同事走形式似的一波又一波去安慰小刘,把伤口血淋淋的袒露着,展示在众人面前,小刘厌烦了这样的形式,其实每天,他只是想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和浓缩到一个盒子里的小唐,说说话。
方林给了小刘无限期的假,让他处理好家里的一切后再来上班,意外的,半个月后,小刘回单位,交了买断工龄的申请。
第一次,小刘和方林说了很多话。
“真的这样决定了吗?”
“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来金钢2o年了,仿佛没有多少时间是开心的。”小刘打开了话匣子。
“在单位,因为是轮换工,很多人都瞧不起,总是被冠以没文化没素质,工作再兢兢业业也做不出什么成绩。”
“无数次,我都梦见老家的小山坡,绿油油的庄稼,满院子的鸡鸭鹅群。”
“以前,唯一让我留下的原因就是小唐,怕她习惯不了乡里的生活,现在……”小刘开始哽咽。
“那孩子呢?不知道农村教育条件如何?可别耽误了孩子。”
方林说出了常人该有的担心。
“方主任,你肯定很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吧?”
方林点头,确实是有几年没回去了,这几年工作忙,都是父母来城里看他,小住。
“现在老家建设得可好了,孩子的可塑型强,我想在那个更单纯的环境里成长,会比城里好得多。”
最后一句话,方林觉得小刘就像个诗人,他说
“家乡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我爱它们,只有它们才懂,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顷刻间,方林也被感染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