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倒有些诧异了,片刻之后他才颔首道:“或是吧,天下之人,苦衷多矣。”
陈让倒是未曾想到他如此洒脱:“殿下此言倒是甚妙,人行于世,谁能没有些苦楚啊?”
他思及什么,又摇头一笑:“此言太过于绝对,古大人或是没有的。”
“何以见得?”
“无父无母、无师无友,咱家从未见他挂心过谁,如此冷硬心肠之人,自然是没有苦楚的。”
见陈让又说起了别的,明砚舟便收起思索的神色,指尖缓缓转动着杯盏。
一顿饭吃了许久,才算宾主尽欢。
陈让起身正要告辞,便见黄柏捧着早便准备好的厚礼上前来。
明砚舟接过,递给他:“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大人收下。”
陈让推拒一番:“怎好如此?王爷与殿下设宴,已是抬举咱家了!”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大人便不要推辞了!”明砚舟将那木匣塞到陈让手中:“泰亲王府此后定然还有仰赖大人的地方!”
见他语气谦卑,陈让心下满意,口中说着拒绝之言,这木匣倒是紧紧抱在了怀中。
明砚舟见状,只隐隐一笑。
瞧着陈让告辞朝外行去,他垂落了衣袖,状似无意地开口:“对了大人,叶宣死前可有遗言留于世间?”
陈让身形一滞,半晌后转过身,朝着明砚舟笑道:“殿下,咱家到青州之时,叶宣已死去多日了,未曾听见有什么遗言留存于世。”
“如此。”明砚舟面上带着一抹笑:“风雨渐大,路上恐难行,大人慢走。”
陈让垂下眉眼,又道了声“告辞”,才又转身朝外走去。
亲眼见着他走出酒楼的大门,明砚舟收回视线。
明骁舟从桌案上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醉意,神情凝重。
容昭僵硬着身子,半晌才缓过来,她走出屏风。
明砚舟心有不忍,但仍是开口道:“先回府吧。”
容昭扯起一抹笑,低声应“好”。
回程时,雨势更大。马车壁上尽是雨水砸落的声音,可容昭却奇异地在这喧闹声中沉静了下来。
只抿着唇,一言不发。
回到府中,也未先回房换下婢女的衣衫,只撑着把油纸伞,沉默地行于明砚舟身侧。
地面上溅起雨点子,脏污了她罗裙的下摆。
明砚舟见她如此,心下也并不好受,他哑声道:“容昭,你心中若是难受,也是可以哭的。”
容昭抬眼,瞧着被雨水打得七倒八歪的杂草:“这一路行来,我发现最无用的便是哭了。”
明砚舟瞧着她,只见她面上笑意苍凉。
“若我的父亲是为大胤战死沙场,那我无有怨怼,可他竟是死于荣成帝的旨意!”容昭声音中尽是愤恨:“此案隔了十余年,仍是被我们寻到了疑点,那彼时的陛下为何不查?”
明砚舟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