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原的心跳动频率开始加快,她已经意识到不妙。顾非显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有经验,而这个山谷不仅仅是难进入而已!
若原紧紧地握住淮岚的胳膊,担心一旦松手就会和本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淮岚一样和他失散。
“怎么办?”她仰头问他,淮岚平静不变的表情显然能安下心来。他仔细地看了下四周,拉着若原向各个方向各走了几米,却始终都只有占据了整个视线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就连一块石头、一棵小树都没有。
“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了。”淮岚说,“找个方向走下去吧。”
他低头和若原的视线对上,意外的是她眼中并无多少慌乱,盈盈眸子似一波碧水无风无浪。她只眨了一下眼,便同意道:“只能这样了。”
她的手早就被狂风吹得冰凉,透过衣衫汲取着他的体温,鬓边的黑发散乱飞扬,有几缕头发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叫他忍不住将它们抚平,“不会有事的。”
她微微一笑,“自然。”
虽然之前她和淮岚对这个从无人进入的神秘地方闻所未闻,虽然她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也不知道顾非是否能找到他们,她却一直相信这糟糕的情况会好转,他们两个人总不会莫名地陷在这场暴雪中走不出吧。
直到走了半天,夜晚来临时,若原也是这么想的。
充斥眼界的白色变成了黑,没有月亮星光,只有划过鼻端的雪花那点白显现在黑夜中。若原抖掉附在衣服上厚厚的雪,手指已经僵硬得没法弯曲了。
他们走了这么久,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转一样,周围的景色没有一点变化,好在在天即将黑透的时候,他们大概是走到了山壁边,找到了一处凸起的山壁,那里好歹没有刺骨的风刮过,雪也没有那么厚,只是较薄的一层。虽然头顶没有遮挡,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歇脚地点了。
伤到的右腿在寒冷和过度疲惫的双重压力下已经没了感觉,淮岚扶着石壁慢慢地坐在地上,背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若原呼出一口气,也坐了下来,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淮岚。
淮岚睫毛抖了一下,和若原注视。她的目光划过他泛白的唇,因为用力握着拐杖而骨节发白的右手,以及沾满了雪花的衣摆,眼中泛起不易察觉的忧色。
她打开一直背在背上的小包裹,翻了翻,除了两件衣物之外就是银钱,然后抛下马车准备入谷时她随手塞了几个馒头,本来按顾非之前的经验,这趟入谷之行只要一天就能出去了,所以并没有准备太多食物。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说不定会被困多少天呢,还是做好准备吧。
馒头已经又硬又凉了,若原拿出一个递给淮岚,自己也拿着一个慢慢啃。
走路时身子还热些,一旦坐下来立刻便觉得冷了。直到牙都疼了才把整个馒头吃进肚里后,若原已经开始浑身打着冷颤了。她开始说话,打破这夜中的冷寂,似乎这样身上的寒冷就少了许多。
“不知道现在雁晓天在哪里,怎么样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顾非,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
“现在都二月份了吧,冬天要过去了,其实一点都不冷的……”
若原抱着腿小声嘀咕,哈气在眼前迷蒙成一片,忽然陷入一个怀抱,冰凉的发丝拂过脸庞,若原愣了一下,继而放松了身体,微微抬头,便抵到了淮岚的下巴。
有些不自在却努力淡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睡着了后会更冷,这也是无奈之策。”
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此时佯装平静的表情,若原心中好笑,不过被他抱在怀里,有力的臂膀围着她,好像真的将寒冷通通赶了出去。她又缩了缩身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淮岚抱着怀中毛毛的一团,她因为怕冷所以是他们中穿的最多的,这的确也让他也觉得暖和了许多,她发间好闻的清淡味道萦绕在鼻端,淮岚忽然觉得一直走不出去也无所谓了。
第二天,依旧是暴雪中艰难的跋涉,他们沿着山壁一直向前走,雪地埋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淮岚伤了的那条右腿走平地时尚且吃力,更何况现在?
若原便走在他前面,好让他顺着她在雪地中趟出的痕迹走,这样便能轻松多了,淮岚并没有拒绝,因为他清楚逞强的后果,但他紧握着她的手,每每在她力竭将要摔倒的时候将她拉回。
若原走在前,并没有看到淮岚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呼,呼,前面有个小坑,小心点。”若原吃力地说,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狼狈不已。
“嗯……”淮岚低低地应了一声。
回去后肯定会生冻疮了,要和顾非要药。若原在脑里东想西想的,免得自己面对着没有尽头的道路产生消极的想法。她想着要怎样剥削顾非,嘴角弯了弯。这抹极淡的笑意忽然凝结在脸上,背上突然一沉,淮岚撞到她的肩上,重重地倒在地上。
“淮岚?淮岚?”
一瞬间若原几乎被恐惧淹没,是梦吧,这无边无际的白雪的世界是个梦吧!
她多么希望能立刻从这噩梦中脱身,情感这样想,理智明确地告诉她,逃脱无用,苍天永远以戏弄弱小的人类为乐。
若原跪在雪地上,双手将他的脸扳过来,他的脸那么凉,和这纷扬而下的白雪是一个温度的。她觉得无法呼吸,胸口被压上了大石。
眼前他的面容好像隔了层雾,她慢慢地将手放在他的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