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剑学剑后的第二年,光头和尚和半老徐娘已觉得自己无法再轻轻松松地站在小剑的面前。
特别是小剑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剑。
一把并非神兵利器反而是极其普通的剑。
“他的剑,我们都已几乎难以捕捉到。”
“连你们都几乎无法看清他的剑!”
“已无法看清。”
“这样的剑,向谁刺出去,谁都要死。”
“但小剑没有杀过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剑究竟能否杀人。”
“小剑断然是不会向你们出手的!”
“他当然不会,所以他去了狼谷。”
“小剑去狼谷还是你们告诉他的!”
“即使我们不说,他也会知道那里。”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他,已为杀人而生。
说起那时候的小男孩,半老徐娘第一次朝慕容燕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慕容燕突然懂了。
那时候的小剑,便已成为杀手。
如果一个人只为杀人而生,那他便已是杀手。
如果这个人手里有杀人的剑,那他便已能杀人。
小剑还没有杀过人,他要知道怎么样用手中的剑去杀人。
他的师傅师娘,他无法下手,但狼不一样。
从某种角度来说,狼和人是一样的。
人要活命,就必须吃东西,存活。狼要活命,也一样要吃东西,吃荒漠仅存的食物,山谷的秃鹰,沙土里面的蛇。狼也一样要活命。
所以当饥渴的狼群看到提着一把剑走进山谷,走向它们的小剑时,它们的眼睛是油绿的,嘴巴是张开的,獠牙裸露。
“你们跟在后面,就这样看着他进去!”
“我们就这样跟在后面,看着他进去了,看着那些狼群蜂拥地朝他扑过去。”
“如果他出现危险,你们必然会把他救出来!”
“不,我们不会。”
“你们不会!”
“如果是你,你那时候也不会去救他。”
半老徐娘是这么说的。她说,“他每一剑就能要一匹狼的命,狼的血已激了他的戾气。他压抑了两年多的暴怒终于彻底被释放,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
——他也不需要别人阻止。阻止他的人,都会死在他剑下。
——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自己掌控生死,他选择相信手中的剑能够让他活下去。
——他已不需要任何人去救他,去帮他。已不需要再在失去双亲当天的恐惧和悲痛中等待别人的救赎。
慕容燕走在前往狼谷的路上。
她依然在走。
但是她时不时会看着脚下的沙尘,又时不时站着,远望着广阔无比的荒漠进和隐隐可见的山谷的影子。
仿佛看着脚下一层不变的沙尘,又远望人难免心生绝望的荒漠,她就能够体会到十几岁的小男孩抱着大石头在这里飞奔的艰辛和痛苦。也许,在这反反复复的奔波中,除了血,除了汗,还有无人可知的泪水。
慕容燕每每想到这里,就有种揪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