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枪口朝上指。
枪口黑洞洞的,丁丁打个冷战,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坠海当日的情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卓嫣然跟得丁丁很近,冷冷答道,“什么时候开始盯上琥珀藏的吗?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只不过和你哥哥一样不愿意承认。西门家的人总是满脑子美好幻想,我原以为你哥会正常些,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丁丁慢慢地向上爬,“你一定没尝过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我总想大哥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差,却没想过他会爱错人,但愿你也不会才好。”
卓嫣然知道她指的是卓思汉,暗自好笑,这丫头也会挑拨离间起来,可见是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我不信因果报应,小丫头,那些话去跟你哥哥说吧。人不能光靠那些东西活着,太不可靠。所以如果这世上有我要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在手里,就算它破碎了,化成了灰,也只能埋在我坟墓里。”
丁丁忽然停下来,低头看着脚下的卓嫣然,清澄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你爱过我大哥吗?”
这问题出乎卓嫣然的意料,问得她胸口一滞。那个比卓思汉更为英俊优秀的男人曾是她的丈夫,自从认识便对她极好,却总有着她也无法接触的神秘侧面。他死去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迷惑,有些留恋,有些酸痛,也许那也算是一种爱情吧。
“演员只负责出演角色,演出效果如何这得问观众不是吗?西门有容比传说中的更完美,却不象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这道坎我过得很辛苦,有段时间几乎要沉溺其中放弃使命了,是你的出现推动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有些人生来命好,有些人注定要受苦受难,不好好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完幸福人生,却跑回花瓣群岛寻什么根、报什么仇呢?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有一点西门小姐尽可以放心,在找到琥珀藏之前我一定会保你周全,不会让你轻易结束的。”
卓嫣然说最后一句话时仿佛在笑,丁丁却觉得心口有冷气冒上来。
62 潜艇
卓思汉爬上船头,从上面垂下一条绳子,很快其余三人也陆续爬了上去。站在甲板上,一望到头,水光天色,清澄空明,越发觉得甲板上宽阔无比。整艘船都是昂贵的楠木所制,重要部位外侧包裹铁甲。船体用金属材料修补过,就象老人的满脸皱褶斑纹的脸,历经沧桑却依然依然固若金汤。他们在尾部中心线上发现了主舵,轮舵上镶嵌满昂贵的白银和象牙,更毋庸提精美雕工的艺术价值。
卓嫣然姐弟研究轮舵的时候,丁丁却在围着主桅杆打转,雷欧走过去,她便停下来看着他,凝眉不语。雷欧道,“你皱眉头的样子象是在额头上挂了许多问号。”
丁丁闻言颊边添了一丝笑容,“你发现没有,这艘船的主甲板以下没有出桨口和炮窗,换句话说,它是单层桨战船。以它的吨位来说,完全借助风力行驶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依靠多层桨的力量来予以补足。再看看它的桅杆,不象是匆忙之间撞断的,反倒象是被人故意砍断的。上面还有用来防止开裂捆扎的牛皮绳索,可是我们连一丝一挂帆布和支索的痕迹也看不到,如果说经过六百年这些东西都腐烂了,为什么独独捆扎绳索硕果仅存呢? ”
雷欧望着她微微笑道,“好问题!可是最关键的你还没说,这么长的时间里,就是坚硬的金属船也早该锈蚀浸水了,何况木船。唯一的解释是,黑伯爵的后人一直在保养它,这六百年来它待在水上的时候一定比水下更多。关于这艘船,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但是需要进一步观察。走,下去瞧瞧,这么大的船一定会设置超过两层以上的甲板,秘密很可能就在我们脚下。”
两人绕着船舷在船上走了一遍,因为视野空阔,如果有入口必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但是他们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时候卓家姐弟在叫他们过去,似乎是有了发现。走过去只见舵轮摔在地下裂为两半,下面的支撑主体移开,露出了秘密的甲板舱门。
卓思汉道,“是水密舱门,至少有10厘米厚,金属舱盖应该是近代后换的。已经检查过可以打开,但是我一个人不行。”
雷欧想打不开舱门是其一,怕里面有机关是其二,这两个人可没那么大方与他人分享宝藏,多半是找个借口叫他探路。可是形势比人强,即便知道是陷阱,也只能往下跳了。
转轮吱吱哑哑滚到第三圈,两个男人手上都一轻,舱门应声打开。他们没料到的是,这样的舱门底下还有一扇,两扇舱门之间有一段狭小的水密室。内舱门打开,里面透出的空气有很重的霉变味道,让人惊讶的是舱门之内居然没有浸到半点水渍,暗色的木楼梯深深地伸到甲板之下,显得深邃而神秘。
等了一个多小时,污浊的空气透得差不多了,要准备下去。卓思汉看着雷欧不动,雷欧只得笑笑走在头里。丁丁忙跟上去,两个人牵了手并肩而行,居然不觉得楼梯狭窄。下了十几步走到平地,光线变得暗淡,卓思汉在后面点着了一个树枝、布条和油脂做成的火炬。
火光下,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后方是下来的楼梯,前后左右都有走廊,再走几十步,又是个十字路口。除去依照传统设置在船头的盥洗室,走廊两边都是水密隔舱的房间,每一块舱板上都刻着精美的浮雕,一眼望去森森壮观。
他们进入舱室里检查,发现多数房间都空着,地表积满灰尘,墙上没有窗户,要靠火把的光亮才能看得清楚。有一间屋子堆满了空的旧木箱,多数已经蛀空霉烂,只剩些残破的木条木板。还有一间看起来象起居室,摆着十六世纪的威尔斯家具,还有琥珀色琉璃熏香炉,雨过天青的落地花瓶,大马士革猎鹿刀,成套的威尔斯国王水晶纪念章,数十幅珍稀油画。桌子上放着一套细瓷茶具,角落里摆着一个齐膝高的翡翠蝎尾狮,足踏沙罗凤眼兰,尾梢上立着凤头鹰,形象同他们在方尖碑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卓氏姐弟狂喜不已,小心翼翼打开每一件家具,检查每一件摆设,甚至拣起每一张纸片验明正身。搜查过的地方越多,卓氏姐弟脸上的表情越是难看,两人将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希望能找到关于宝藏的一小段线索,可是什么也没有。这个装满珍宝的房间,似乎是黑伯爵为了羞辱寻宝人而留下的纪念品。丁丁觉得这两人疯了,退后几步贴上舱板,雷欧伸过手来,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有汗水渗出。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检查遍了,卓嫣然停下来看着卓思汉,卓思汉垂手呆立片刻,忽然拉起身边一张椅子摔出去。这声音在空阔空间里的效果格外惊人,墙壁上的木板忽然应声落了下来,露出一块尺许见方的玻璃航窗,阳光从窗外透入。开始大家不明所以,随即醒悟过来,检查了窗子周围的墙壁,发现是卓思汗扔出的椅子撞到了墙上的烛台,烛台缩进墙壁,打开了遮阳板。
雷欧环顾四周道,“这种吨位的船只不可能只有两层甲板的,以这一层舱室的高度来计算,下面至少还有三层。入口好象在另一边。”
大家都已感到疲劳,找个地方歇了下来,准备休息片刻再走。船舱里虽然不比室外空气好,却不觉得气闷。过去建造水密隔舱最难解决的就是空气流通问题,这么大一艘船新鲜空气的供给实在是个大难题,想来此处必定另有通风的设备。卓思汉扔给卓嫣然一瓶水,丁丁跟他要水,他看雷欧神色困顿、嘴边起皮,也丢了一瓶给他们。
丁丁坐的地方正对着一扇玻璃航窗,她拧开水瓶盖子递给雷欧,便怔怔望着窗外出神。雷欧喝了两口又递还给她,见她若有所思,问道:“有什么结论了吗?”
她回过神来想了一想,“不可思议,那个时代还不该有这种技术,难道黑伯爵和亚历山大大帝有着相同的爱好?”
雷欧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道,“看我挖到了什么宝,怎么我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呢?”
卓嫣然听见他们的对话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亚历山大跟琥珀藏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