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学校的公共人物让我极度不习惯,不时有同学来宿舍找我签名,讨论国事家事天下事。
喜欢安静和独居的我恐惧跟人争论,特别是在人生观和价值观方面。本来这东西因人而异,各自选择各自的生活,无可厚非,但总有人喜欢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他人。
一个法学院的哥们儿说我太理想主义,把生活诗意化了,非得跟我一争高下,举他七大姑八大姨的例子说明:只有丢掉梦想、屈服于现实,人生才能幸福。
我已经表现出厌恶的表情,一言不,他说什么我都答应说对。可是他噼里啪啦地自顾自地说,到凌晨三点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旁边的袁正不时用咳嗽声赶人,但这哥们儿较迟钝,对袁正说:“兄弟,你得慢性咽炎了吧。”
实在看不下去,我起身对他说:“要不这样吧,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明天再聊吧。”
他也起身一看表:“哎哟,是该走了,对不起打扰你们休息了。”
杨尘君讽刺说:“没关系,你还可以再说三个小时,我们洗耳恭听。”
那哥们儿简直极品,说:“哦,那好吧,我再聊会儿。”又要坐回去。
再听他咕噜下去我估计会忍不住掐死他或者跳楼,忙说:“咱们改天聊吧。”
他终于悻悻然离去,我关上门后,袁正爆了:“靠,你的读者都什么人啊?!你也不管教管教。”
“我他妈的也是受害者,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苍蝇嗡嗡叫,再听下去我脑袋要炸开了。”
杨尘君慵懒地说:“学法学的果然能吹能侃,还总想改变别人的想法。要是法学院的都这样,我已经看到中国司法的未来了。”
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第二天晚上,法学执拗哥如期而至,又开始长篇大论申明他的三观,什么人要学会世故,要处事圆滑,像我这种单纯小年轻一出社会肯定养不活自己,进入职场不到三秒钟准被整死翘翘。
还说他去律所实习跟那些心机婊学得如何变得心狠手辣尔虞我诈,他想把我从“邪门歪道”上拉回来,劝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袁正和杨尘君在旁直翻白眼,执拗哥我行我素,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我想插话打断他根本插不进去,还动手来捂我的嘴制止我言。炼狱的三个小时过去后,我忍无可忍,说:“今天就这样吧。”但没说“下次再聊”。
送走他后,我关上门,软软地趴在床上。
晚上我们仨商量怎么对付这执拗哥,都是文化人,动武行不通,惹毛他以后弄不好把我仨用锤子敲死了放衣柜里,那他妈的亏大了。
我们得想个招。
第三天晚上,执拗哥又来了,吩咐我们端茶倒水,我们照做了。他呷了一口茶后,又开始了冗长的自我陶醉。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杨尘君:“君君,你那艾滋病晚期怎么样了,能治好吗?”
杨尘君一脸哀怨地说:“这病哪能治好啊,等死呗。”
执拗哥一听,脸色青了,看了看手中喝过茶的杯子,立即放下了,表情焦躁不安,不过还装得若无其事地继续聊他的三观,却已吞吞吐吐,不知所云。
我又问袁正:“袁正,你那梅毒二期怎么样了?”
“今天去校医院一查,医生说已转成三期了,妈的,我病该绝啊。”袁正说完,在衣柜上猛磕了一下头。
“医生说我的肺结核还不严重,过几天开膛破肚割几刀就好了。”说完我捂着嘴装出咳得很牛逼停不下来的样子,还故意咳出唾沫喷他身上。
咳嗽完后我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执拗哥脸红筋涨、如坐针毡,看了下表,说今天有事不打扰了。说完屁颠屁颠地小跑着出去了,连门都来不及帮我们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