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可以很坚强的握着春妮的手,然后跟她说许多鼓励的话。可实际上,再看见这个永远精神头十足的小丫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我的眼泪第一时间夺眶而出。
好像从醒来,忍住泪水就成了最为耗费我精力的一件事。可我今天流的泪,还是比重生以来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我原以为,过了今天,随着春妮的幸福来临,也是我得到救赎的开始。可是厄运来得那么突然,将我唯一小小的窃喜,击破的粉碎。
“别担心,把这些都交给哥哥,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着这样的安慰,我一时有些茫然,命运早已脱离了前世的轨迹,噩梦降临的更早,甚至已经将魔爪伸向无辜的生命。那么这次,前世已经无一幸免的人们,今生究竟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所以,我开始语无伦次:“我改了的,我真的很努力,我听话上进不惹祸,可是没有用,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哥哥,咱们离开这里吧,只要还在这里,一切都是徒劳,我们最终都会身不由己,陷入漩涡中苦苦挣扎。等到后悔了,想要退步抽身,早就已经求生无门了。我好怕,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哥哥搂着我,越来越紧的拥抱。
56抽身
那天仿佛是最后的疯狂,从那天的痛哭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果真遵守我的诺言,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尽量不给原本已经忧心不已的他们增添更多的困扰。
可是事情并不能随着我的一厢情愿就可以向好的方向发展,我爹果真说话算话,诸事不再瞒我。刑部轻而易举做出一个推论:商战送婚见春妮美色,临时起意,迷晕众人,意图非礼;不料因彭虎有所察觉而事败,彭虎见商战行此卑鄙龌龊事,当即怒火中烧,拔刀刺向商战。这就是刑部给出的随后赶到的众人所见到的一幕的合理解释。
我听完尹继傲的转述目瞪口呆,满脑子是“胡说八道”四个字。尹继傲则给了一个更为简洁的评价:“扯淡”。
案子就这样被定了性,提审彭虎的时候也只是围绕着刑部想象的情节展开。
尽管彭虎从来没有松口认罪,但是这种拉锯胶着仿佛只是个时间问题。没有人质疑案中的种种疑点,迷药是哪里来的?凶器是哪里来的?这件事的发生,不合商战的本性不合彭虎的本性,可它就是发生了,有没有别的隐情?
也许我爹说的没错,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所要面对的,早就已经不是案件的本身。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把水搅浑的机会,以此来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如果,真的是有什么阴谋的话,那个幕后的黑手,更加不会让水重新澄澈下来。
这是我爹第一次在我面前撕下生活美好的遮羞布,还原现实的丑恶残酷的一面给我。而对于我爹亲口告诉我的种种的不公平不合理,我没有太多激烈的反应,甚至没有多少失落,我只是沉默,许久,我开口:“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就按现在的游戏规则来说?”
我爹面上露出惊讶神色,也许我该表现的更加愤慨一些?毕竟没有哪个少年能做到如此看破世情。
我爹面露苦涩:“小郁,面对这样的你,我不知道是应该欣慰你的成长还是愧疚没能将你保护得更好。”
我摇摇头握住我爹的双手:“这些现在都不重要,至少您还能给我希望不是吗?”我满含希冀的看向我爹,生怕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无能为力”四个字。若真是如此,我怕我的淡定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爹定定看着我:“我的郁儿现在还能毫无保留的相信我吗?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失望以后?”
我努力点头:“您是我唯一能依靠的父亲。”
我爹眉头舒展开来:“相信爹,那就跟爹一起等。咱们静观其变。”
听了我爹的话,我心中一沉,低头不语。我理解我爹自有他的诸多考量,明知刑部胡审乱判,可是县官不如现管,我爹虽是丞相,可等闲怎么越过刑部长官过问人家的案子。等一等,看谁先沉不住气,看谁又能笑到最后,都还是未知之数。
我担心的是,以我爹几十年呼风唤雨,位高权重,布局谋划中,早就习惯将局中人当做棋子随手摆弄。判断最终胜负的,是谁先将了谁的军,而不是谁在争斗中损了几个小卒。可春妮不是棋子、彭虎不是棋子,我爹惯了大局为重弃卒保帅,可我,输不起啊!
我爹皱眉看我,许久叹了口气:“你还是不相信爹爹。”
我摇摇头:“我只是不相信,如此惨烈的倾轧斗争中,有完胜而不伤一兵一卒这回事。”
我爹挑眉看我:“若是咱们顺势而为,借力打力,说不定可以全身而退。”
我猛的抬头:“全身而退?爹,你说的退!”
我爹微笑点头:“你没理解错,爹跟你想的是一回事,江南风光独好,若是着紧些,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赏一赏流云谷中的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