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就落在姜年头顶,他抬头,正和那人的视线撞上。
姜年以为看错了,定睛半晌,表情开始破碎。
王媞媞也看他,眼神一飘,抬手指了指在他身侧的那台电脑。
同学,你帮忙看一下那台序列号。
姜年看她,仍然一动不动。
有人在后头已经伸过脑袋来:老师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要不我帮您看KJEX6后面是啥?
王媞媞刚要提笔记,姜年站起来取过她的笔和本子,用包着纱布那只手写了完整,又放下笔本,坐回去,目光转到自己的屏幕上去了。
王媞媞垂目看他的手,想问,也想起来他不能作答,索性说:下了课你到我办公室来帮我干点活。
听见这话的人都惊诧,包括姜年本人,一个哑巴,手又残,他能帮她干什么?
可王媞媞才懒得说,更准确说她也没想好,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向来不顾忌他人言语,甩甩头发就走。
人走得潇洒,教室里学生们可炸了锅,都开始对着姜年打趣揶揄,更有人提出帮忙,一哄而起:对呀对呀,干活咱都去,也见识见识科大的行政部!
继续学院的人好多都入社会好多年,说话处世尽透世故,比比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真下了课跟着姜年出去的可没几个,等他走到行政部办公室门口了才发现里头站了一屋子人,有学生也有导员,还有几个看上去像大妈的行政人员,跟班的都只能挤在门口凑眼睛往里寻,寻半天寻不到美女,只能推姜年敲门示意。
有学生出没这里实在太正常不过,屋里没理他的,姜年只好进去,站在办公室中央环顾,旁边还有个老师问他手怎么回事,他说是不小心划破的。
来来,过来几个人,帮把这些垃圾扔了。
有个老师叫姜年过去,门口的那几个一看是真要干活也都吓跑了,姜年只好走过去帮着把堆在地上的一堆废纸捡起来,实实在在出力气,抱着一团垃圾出门。
走到楼下看见王媞媞了,她大概刚吃完饭回来,跟几个人说说笑笑往这边走过来。姜年站在回收站那看她,她也远远瞧见姜年,故意放慢脚步,等周围人都上楼了,她才走过去在日光底下看他。
我让你给我干活,给他们干什么啊!
王媞媞笑着说的,语气听起来也轻松,人来人往的路上,没人起疑。
来,你跟我来。她勾勾手,回头往学校门口走,姜年皱眉,抿嘴,倔强不情愿,但脚却最诚实,还是要跟她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像压根不认识似的,直到她引他走到学校另一侧的停车场。
王媞媞先上了车,姜年跟在后头,走到她车跟前,也不上车,只在她车窗外立住了。
她没发动车子,他也没什么表示,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闷到无声,空气凝结。
只好降下车窗,王媞媞抬起眼睛,香烟攥在她手里,烟直直成线,又在半空抖到扭曲。
真生气?
姜年揣兜,低头看脚尖。
那我走了。王媞媞发动车子,姜年又伸出胳膊撑住车窗框,好像他这样车子就不敢走似的。
他眉毛底下的眼睛在背光里更黑幽,下巴绷得紧,即使有千言万语,他也说不出一个字。
二人对视,互不相让,王媞媞气笑了:你又不上车,又不让我开车,你到底想怎样?
他伸出另一只手,那只裹着纱布的手,伸进窗里勾住了她的脖子,低头,降服,人卑微到阴影里,只能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