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兹美沉吟道:“这么说真的是北面出了乱子啦。不是说河东、振武……对了还有丰州,他们的边军都很能打么?怎么?全败了?竟要太子禁军出战?”
内管家摇摇头,笑道:“军国大事,我哪能知道呢?”
坐了一阵子,卢夫人打发丫鬟来请伍兹美和张莺莺进去。卢夫人与伍兹美同年同月,但看面相竟似比伍兹美年轻了六七岁。此刻她双眼红肿,面颊上还挂着泪水。一见伍兹美的面,卢夫人就拉着她的手诉苦道:“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十二个人抽签,抽来抽去,怎么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伍兹美压低了嗓音问道:“真的要跟胡人打仗了?”
卢夫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要打仗,可不是跟胡人打,而是跟……”说到这,卢夫人陡然停了下来,她看了张莺莺一眼,问伍兹美:“她是你徒弟么?”伍兹美哈哈大笑道:“我可没有这个福气,人家是……”张莺莺插话道:“我是拂儿姐姐的弟子。”
卢夫人听了,撇撇嘴道:“小丫头看着挺机灵的,原来也是个糊涂虫。你是王拂儿的弟子,那就是我的师侄了,见了师伯为何不跪?”伍兹美听了吓了一跳,忙要解释。
张莺莺却抢先一步,给卢夫人叩了个头,干干脆脆地叫了声“师伯”。卢夫人听了心花怒放,伍兹美慌忙扶起张莺莺,对卢夫人说道:“你休想打她主意,她可是大家小姐出身。就算你如今修成正果,也不能糟蹋了她的身份。”卢夫人对张莺莺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她挽着张莺莺的手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张莺莺问卢夫人:“我有位叔父在河东做官,这次打仗,不会打到河东去吧?”
卢夫人问:“你的叔父在那州那县做官呢?”张莺莺摇了摇头:“原本在北京,后来说是升了官离开了太原府,如今在哪我也不知道。”
卢夫人笑道:“只要不在太原府,你就放心吧。”
第25章 书生挥刀
张莺莺原本担心是要对丰州用兵,因此故意拿话套话,没想到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从卢夫人那套出了实情,心中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用了些果点,吃了几杯香茶,二人便向卢夫人告辞,卢夫人一路送到门口,拉着张莺莺久久不肯松手。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夫心急,马车赶的飞快,过永嘉坊西通济桥时,冷不丁有个乞丐横穿街道。车夫急忙勒住马车,乞丐没有撞到,自己却吓了一身冷汗,抄起鞭子便去追打那乞丐。他人一走,两个衣着华美的年轻人跳上马车扬鞭便走。
伍兹美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王府的马车。”
年轻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马车过桥后往东一拐进了永嘉坊。守门小吏见是颍王府马车,也不敢上前盘问。马车停在一座大宅的后院。一群衣着华美的年轻人围了上来,赶车的少年用马鞭挑开挡尘,阴阳怪气地说道:“两位请吧。”伍兹美吓的嘴唇乌青,手脚哆嗦,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张莺莺倒是还能沉得住气。
张莺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带我们来这做什么?”
年轻人冷笑道:“小丫头片子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别磨蹭,快下来。”张莺莺冷下脸道:“你不说,我就不下去。”少年焦躁起来,探身进车厢扯住张莺莺便往外拉,张莺莺顿时还以颜色,抱住少年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哟——”
少年一声惨叫退了下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围着他打趣。
伍兹美小声地劝道:“莺莺,你别跟他们闹,咱们两个女流之辈,斗不过他们的。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还是说两句软话吧。”
张莺莺冷哼一声道:“已经是羊入虎口了,他们要想杀我们,就是跪地求饶也没用。哼,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小瞧的。”
车外一人闻声抚掌笑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佩服,佩服。”伍兹美闻声直吓得脸色铁青,这时两个壮汉冲进车厢,一个抱住张莺莺,另一个生拉硬拽将伍兹美拖了下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厉声喝问伍兹美:“你兄弟欠咱们的债几时还清?”
伍兹美颤声哀求道:“再容我半年,我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伍兹美既惊恐万端又羞愧难当。伍兹美是颍王府乐班班首,按这一行的规矩,只要身在班中就不得谈婚论嫁,伍兹美既不想舍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又耐不住孤清寂寞,于是偷偷在外养了个二爷,对外只称是自己的干兄弟。二爷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赌债,眼见还不清卷了伍兹美的钱溜之大吉。
赌场收不上来账,便向伍兹美讨,他们扬言伍兹美若不给钱,就将她在外面养二爷的事公之于众,伍兹美自然算得清这中间的利害,只能忍气吞声一笔一笔地往外掏银子。两年间耗尽了全部积蓄,还差最后一笔没有还上。
“大哥莫听她胡说,这种鬼话,只有鬼才信。干脆,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爷们的话不是闹着玩的。”
那少年说完,摸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在伍兹美的眼前比画来比画去,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不想出钱也不打紧,让我在你脸上划几刀,一刀一百两银子如何?”伍兹美虽已三十大几,但保养得方,面容姣美跟十**岁的小姑娘一般。伍兹美何曾见过这架势,吓得浑身抖作了一团。
“她欠你们多少钱?”张莺莺挺身拦在了伍兹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