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咱们赛一圈如何?”张朗向孟博昌身边一名骑河西马的小校发出挑战。
小校拨转马头问:“怎么比?”
张朗指着两里外的一株大树:“绕过那棵树再回来。”
“走!”小校打马便走。这完全是孟博昌的风格,说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驾。”
张朗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快,在他催马起步的时候,小校至少已经窜出去二十几丈了。孟博昌嗤地一声冷笑:“这就是你带的兵么,这还用的着比么?”杨昊没有吭声,张朗之所以反应这么慢,是他事先交代的,为的是要彻彻底底折服孟博昌。
盏茶工夫不到,两匹马便先后绕过大树往回跑了。去时小校领先张朗二十几丈,回来时两马已经基本是并肩而行。众人不免啧啧有声,孟博昌却缄口不言,两人的骑术相差无几,张朗能后来居上,原因只能归功于他座下的马好。距离终点还有半里地时,张朗冲小校喊了一嗓子:“兄弟,我先走了。”他双腿一夹,乌龙驹突然腾开四蹄,嗖地窜出去一大截,如天马下凡一般,顿时将小校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眼看着张朗连人带马迎面而来,孟博昌的侍从不免都心慌胆颤,因为按照常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是如论如何也勒不住马的!
但孟博昌没有动,谁又敢动?
“吁——”
在距离人群还有三四丈远的时候,张朗一收马缰,急速奔驰的乌龙驹突然收住四蹄,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叫声。张朗在落后二十丈起跑的情况下,反将骑河西马的小校抛出近三十丈远,且能在急速奔跑中突然收住脚,两种马孰优孰劣已是一目了然。
孟博昌没话说了,他叫过打理马场的牙将肖云泽:“十天之内把这里腾空,马厩要仔细洗刷一遍,准备迎接天马入厩。”孟博昌的话从来只说一遍,下面的人对他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质疑。管马校尉肖云泽皱起了眉头,十天之内要处理掉数千匹马,也确实太为难他了。
“把这些马都给我吧,我的农场里用的着。”杨昊帮他出了个主意。
“给你可以,现钱交易,概不赊欠。”孟博昌板着脸毫不让步。杨昊如今是财大气粗北国新贵,不敲敲他的竹杠那还有天理吗。
第3章 宝历社大总管
王芸给孟博昌生了个大胖小子,乐的孟家老太太喜滋滋地从长安赶了过来,为了给孟家添个肥壮的小子,王芸自个也吃得白白胖胖的。羡慕的小鱼眼里直冒火光,她一直想长的胖一点,说那样才有将军夫人的气势。
都说唐代女子以胖为美,但据杨昊的观察身段苗条柔软的女子其实更受青睐,特别是官宦富贵人家更是如此。大约平民人家生计艰难,女子除了生儿育女,取悦丈夫,更要亲手劳作分担家务,因而肥壮有力的女子更受欢迎些。反之,官宦富贵人家有的是仆奴操劳家务,妻妾们可以五谷不分,身段苗条柔软,能歌善舞者自然更受男子欢迎。
小鱼虽在侯府长大,心思却还是平民心理,反观吕芮虽然只是吕本中的养女,却浑身都是大家小姐的范儿,一腔心思都下在修容美体和磨炼歌舞音律上了。至于晴儿,她天生就是个贤妻良母的瘦人命,想胖也胖不起来。
孟博昌将杨昊安置在宅邸西北的阊阖客栈,孟博昌为官清廉,虽然做到了夏绥镇手握兵权的节度副使,所居之地不过两进院落,十余间房屋,且都残破不堪。王芸进门时,带着六个陪嫁丫鬟,因为无处居住只留下了两个,其余的又都打发了回去。
吃完晚宴,孟博昌派护军校尉送杨昊一家去阊阖客栈安歇。客栈是夏州一帮衙内集资兴办的,闻听孟博昌要用,个个倾心巴结,专门收拾出一处清幽小院供杨昊夫妻居住。这帮衙内们费尽了心机,只弄错了一件事,他们只准备了一间卧室。夏州的美人与麟州齐名,衙内们的用心很单纯:好容易来夏州一趟,还能不让贵客品个鲜尝个嫩?
谁也没料到杨昊会带着妻妾来,而且三个一起来。掌柜的算是傻了眼,空置的客房倒是有几间,却都粗陋不堪住不得人。罢了,罢了,宁可得罪老婆娘也不能得罪堂堂孟大帅的朋友,掌柜的决心把自己家腾出来让杨昊住。虽然蜗居简陋,但这份真诚总还过得去吧。
“罢了,你别忙了,就这样吧。”杨昊看着掌柜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颇为不忍。无心之失嘛,何苦闹的鸡飞狗跳?
掌柜的听了这番话一时愕然无语,他看了看面前这位面相和善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卧房里如花似玉的三房妻妾,心里嘀咕:果然是青年才俊,这口可是够重的。
掌柜的千恩万谢地走了,房间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吕芮摇着轻罗小扇挪着细碎小莲步,仔仔细细开始打量这间过于奢华的卧房,她用手在雕花大床上摸了又摸,带着倾羡的口气说道:“穷乡僻野的竟有这等好物什。”小鱼哼了一声,接话道:“可惜一张床上睡不下四个人。”赶了一天路,小鱼此刻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一时心情烦躁起来,捶着床沿大叫道:“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办的事!”
晴儿建议杨昊:“要不,再去要两间房,出门在外就将就一下吧。”
杨昊微微一笑道:“这点小事就把你们难住了,亏得平日里一个个自夸聪明。”
小鱼耷拉着头道:“除非你能变出一张床,否则就闭嘴别说话,让我坐着睡一会也好。”说着话,她真的就耷拉着头合上了眼。
“唉,起来,起来。”杨昊推了推吕芮,“去把麻将拿出来,今晚我们搓麻将。”
小鱼来夏州时随身带着一桌麻将,此行她除了来喝满月酒,还肩负着把麻将推广到夏州的光荣使命。听到说要打麻将,吕芮顿时容光焕发。三人中数她麻将瘾最大,打的也最精。晴儿和杨昊一起架着小鱼来到桌前。小鱼坐不住,身子左歪右倒,两边只打晃。吕芮手脚麻利地码好牌,捉着骰子问杨昊:“打多大的?”
杨昊瞥了眼正打晃的小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两银子一注吧。”晴儿听了吓一跳,忙道:“自己人玩,打这么大做什么?”杨昊轻哼了声没有答话,吕芮嘻嘻一笑,用肘碰碰晴儿,丢个眼色过去。晴儿醒悟过来,她趴在小鱼耳边说道:“一两银子一注,还不打起精神来。”小鱼吓了一大跳,慌忙去找湿巾擦了把脸。
三个人常在一起玩,彼此早就有了默契,此时合起伙来坑杨昊。杨昊心知肚明,只做不知,玩到深夜竟输了二百两银子,随身所带银两全部用完。只得向吕芮三人借钱,三人恐他事后耍赖不认账,坚持要他立下字据。杨昊无奈,只得起身去前院向店中伙计讨要笔墨。
这一夜,天凉月明。从小院到前面正堂相距并不算远,若是在白天一嗓子喊过去,前堂的伙计就能听得到,但此时已是深夜,杨昊不想惊动太多的人。秋夜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四周太静了,杨昊甚至能听到自己软底鞋摩擦石板路的声音。他陡然间心里一惊,这个时候张朗、李卫应该在四周值守才对的,他们人呢?
杨昊没有去向店中伙计讨要笔墨,他转身急匆匆往回赶。院门虚掩,四周静谧的怕人。
“什么人?”杨昊觉察到院中藏着外人。
“杨刺史勿惊,是自己人。”
说话的是个三十二岁岁的锦袍白面汉子,脸肉乎乎的跟发面团一样,此刻他的手里举着一块坠着紫色流苏的玉质令牌:“正四品横刀严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