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眼中的怨毒更甚,“好,你小子有种,我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找我哥,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村长连忙劝说道:“六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呢?况且蜈蚣岭上还有大虫出没,我给你……”
话音未落,马六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赵翠莲又焦急又害怕,一时间不知所措,掩面哭泣道:“这可怎么办呀,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村长叹了口气道:“妹子事已至此,也不用太过焦虑,马六儿他表哥马鹰纵使有一身好武艺,也多少要给我些面子。
另外成儿也在县城武馆学艺,若马鹰蛮不讲理,我会派家丁去通知成儿,让他给你们撑腰。”
赵翠莲跪在地上抽泣道:“太谢谢你了东家,自从当家的走后,多亏你常接济我们孤儿寡母……”
石凯站在一边内心五味杂陈,复杂至极。
村长摆了摆手,随即看向石凯语重心长道:“大郎,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你不想在我家帮工,暂且不论。
如今你得罪了马六儿一个人住在村西,我怕他会伺机报复,你收拾收拾去我那儿吧。
不愿意跟人接触,我安排你去放牛砍柴,一天给你一份半工钱?”
赵翠莲擦了擦眼泪,希冀地看着石凯。
石凯复杂地望着村长,抿着嘴唇,淡淡地摇了摇头。
村长叹了口气,道:“想通了就回来,屋里早晚有你的饭。”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村民也相继回家,赵翠莲拉着石凯的手劝说道:“儿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娘知道你从小有主见,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另外你上四里八村打听打听,像张家这样宽厚的东家哪还有啊,不怕你笑话,当初你爹娶我的时候,也是张家张罗的。
我们吃住在张家,后来你长大了,教书先生也是张家请的,甚至说句难听话,你的命都是张家给的。
其他长工虽然排斥你,但东家不发话,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做人得知恩图报……”
石凯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淡淡道:“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考虑的,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赵翠莲也不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幽幽走远。
回家的路上石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有能力后,宁可孤苦一人住在破烂老宅,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不愿意去能解决温饱的张家。
从记事起他爹石有粮就常将——你的命是张家给的这句话挂在嘴边。
更是不能和主家同桌吃饭的下人,又因为长得怪异,自卑在石凯心里根深蒂固。
虽然张家对长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宽厚,但下人和怪异从小压在石凯的心头,造就了他深入骨髓的叛逆坚韧和野性。
读书明理之后他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改变命运,但下人和主子早已注定的命运,并不会因为努力而改变。
仅有的两个玩伴,村长家的大儿子张自成被送到城里武馆学武,另一个靠山屯大户人家顾家少爷,顾安清去县里读书深造。
而石凯则被迫留在了这小小的靠山村,目之所及的人生只有,日复一日的黄土地,和牲口槽。
在私塾时顾安清曾送给石凯一把木制小剑,石凯奉为珍宝,不料被张家二子张自强侥幸夺走。
石凯不要命的将张自强殴打一顿,但事后木制小剑被张自成得了不说,一直疼爱他的石有粮还将他教训了一顿。
那次少年心里一种叫信念的东西轰然崩塌……
思绪如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四面一人多高的黄泥墙围成的院子,一扇老旧的木门,两间土木垒成的主屋。
这便是石凯的家。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