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没开灯的房间隐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夜晚往往会将醉意放大,让人无限沉溺,然而此刻向远之眨了眨眼睛,醉意几乎消散。
他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诧异过后是茫然的愣怔。
记忆不可控制地回溯到他和许执晖的从前。
每一次喝多了酒,也不能说是醉了,只是会变得有点黏人,许执晖就会任由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挂在肩膀上,环着他的腰,两个人左摇右晃地回到卧室,然后一起栽倒在床上。
等他哼哼唧唧地老实躺在床上不动,许执晖会去厨房给他做一碗醒酒汤,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他喝干净。
每到这种时候,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却格外喜欢让许执晖抱着他。
今天的酒喝得比以往每一天都要多,然而那个会抱抱他的人已经离开了。
向远之搓了搓因为喝酒而变红发烫的脸,站直身子左摇右晃地钻进浴室,肩膀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松松软软地没有力气站直。
他拧开水龙头,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劈头浇下来的依旧是冷水。
皮肤触及一片冰凉,混沌的大脑里挤出许执晖说过的一句话——喝多了酒不要冲冷水澡。
向远之闭了闭眼睛,伸手把水龙头扳到了热水那一边。
水温渐渐升高,力道被调到最大,水流打湿了头发,又顺着额头流下来,滴进眼睛里,又酸又痛,让向远之睁不开。
他本就不容易醉酒,洗过澡之后剩下的那一半醉意也已不见,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最近好像比之前看起来要憔悴得多,许执晖走之后,他很没出息地好几天没睡好觉,如今眼下染上了一片乌青。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很陌生,向远之倚靠在床头,等着头发自然风干,想着酒桌上韩未说过的话。
——“你要是喜欢人家你就追回来。”
他喜欢吗?他不知道,他一直觉得他是不喜欢的。又要怎么追?他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
想来想去也琢磨不出自己的心思,向远之索性钻进被窝里睡觉。
许执晖走后,他又换回了之前的手机,加了许执晖微信那个手机再也没打开过。他一向秉持着睡过就睡过,离开房间关系就算结束的原则,所以那些以前床伴给他发过的消息他从来也不愿意回复,这回彻底被封锁在抽屉里了。
在床上反复打了几个滚没能睡着,向远之突然很想知道许执晖最近过得怎么样,分开半个多月了,他真的一点关于许执晖的消息都不知道,想想自己也是搞笑,说到底许执晖离开他也全都是错在他,现在他却在这伤春悲秋上了。
于是锁在抽屉里的手机终于重见天日,因为太久没用,已经关机了,插上充电器,等着屏幕上的电量变成一个可以开机的数字。
他打开微信,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叫个不停,他被吵得心烦意乱,赶紧把音量调低,说起来这还是之前为了方便听到许执晖来消息才打开的声音,后来也就没有关掉。
许执晖的聊天框早就被压到了最下面,上面还保留着两个人当时的甜言蜜语,向远之翻了两下,戳了一下许执晖的头像,点进朋友圈。
更新了,但是也只是和工作有关,和以往的每一条都一样,没什么看头,更看不出生活怎么样。
翻到最下面,也没有看到什么想看的,和住在他这里的时候那些内容大同小异,他叹了口气关了机,把手机放了回去,用小臂覆住额头,睁着一双因为喝了酒而隐隐泛红的眼睛。
一直到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向远之才勉强睡着,睡得还不踏实,不过一两个小时就睁开了眼睛,睡眠不够就突然醒过来的时候总会有一阵心悸,向远之摸了摸旁边的被子,他睡觉几乎不怎么翻身,也不会滚到其他地方,所以另一边的被子没什么温度。
向远之闭着眼睛精神了一会,他今天的状态很明显不太适合去赛车场,便给徐施霖发了消息让他安排大家训练。
不去赛车场也不知道做什么,向远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起来柜子里给许执晖买的衣服还没有处理。
说起来当时买这些衣服其实也是为了补偿,他觉得自己亏欠许执晖太多,尤其是许执晖在他和聂安巡做爱时打了一通电话的时候,愧疚瞬间驱逐了情欲。
他没有一天没有负罪感,所以就想在其他方面给许执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