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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2页)

“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组织上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由你去接比较合适。”

不高不低,不急不缓的声音同那眉峰紧锁的国字脸一样,都是不愠不温的。

老六被指导员的严肃慑住,用同样的一字千钧的态度说:

“请指导员下命令,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义无反顾!”

说时,那对弯的两条腿都在裤子里抖了。

尽管同着指导员老六是掷地有声,可过了后,越咂摸越觉得自己亏。明明是已经跟了巴库伦学赶车,就因为杜春光那小子不愿意喂马,噢,就换了自己?!可指导员的话又铮铮的在耳边响:“那十几匹牲口现在归了咱们连队,就是咱们连队的财产了,你可要喂好呀。”指导员还不惜唾沫的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个生产队,给队里喂牲口的是个隐藏的地富分子,结果他把钉子伴在草料里给牲口吃,把生产队唯一的一匹马给害死了。“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教训呀!”指导员看着他的眼神,仿佛那阶级敌人就潜伏在身旁。韩老六只晓得以后不能再天南海北的跑了,不能再去沙坨梁拉菜了,这对一个对一切充满好奇和寻知的十四岁少年来说,是很遗憾的事。可背负着重大的责任,指导员又是那么相信地把这个工作交给自己,怎么可以再挑三拣四呢?!怀着这颗沉重而有些复杂的心,他搬进了饲养室,跟丁二贵一起学喂牲口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吴军回到家时,看见父亲正站立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仰着白发苍苍的头,不知是在看那屈曲如虬龙一般的树枝,还是在看已经西经远斜的太阳。

“爸,看什么呢?”儿子对了孤守自己几乎半生的老爸问。

“这么老的一棵葡萄树,却每年还会长出如此多的新枝,”老爸慢声慢语地说着,却没有挪动他的视线。“等开了春,咱们一块好好拾掇拾缀。”

“爸,屋去吧,外面凉。”

“你先去吧,我一会就进去。”

望着父亲那张饱含沧桑、然而却神态安祥的脸,他突然醒悟到自己久久没有弄明白的一件事情。——在已经走过的大半人生中,他始终都在不停地找寻着,是在找寻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觉得冥冥之中始终有一个幽灵在招唤着他,驱使着他,让他在宁静时不能安枕、在浮躁时不能冲动、在生命出现灿烂时不得忘乎所以、在事业即使是到了太阿倒持的境地也要一奋再起而不能退缩沉沦。这冥冥幽灵驱策着他,让他停不下脚步,让他心灵得不到安歇。直到今日,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生中所不得安宁的,驱使着他不断找寻的,却原来是这一刻的轻松,是在看到了那堵心灵之墙倒塌之后的畅*觉。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那早已逝去的不堪回首的岁月,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湮灭而湮灭,也没有随着记忆的流失而流失,它其实是早已如一堵无形的墙壁一样砌在了心灵的深处的!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曾几何时,自己像条失了家的狗一样的遭人无妄唾嫌,被人肆意追打。那可亲可敬的母亲生生地被逼上吊,慈祥的父亲受尽了九死一生的磨难。我们于你们有什么冤仇?你们这样的对待我们?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出身好么?!

他对着老爸的背影,悄然举起了握成拳头的右手,在心里默默地还了一个愿——这个愿是他三十四年前许下的。那也是一个冬天,一个絮雪漫天的冬日,十三岁的他举着蘸满了鲜血如一枝孤零的花蕾映在皑皑白雪的世界里的小拳头发下的誓愿。

回到自己卧室里的吴军,无意识地就打开了那把已经多时没有碰了的小提琴,就像是冥冥中那个看不见的幽灵在牵引着他。他闭了眼睛,可还是看到大片大片艳艳的鲜花在刺目地凋谢着,那五彩缤纷的带着甜味的花瓣,在雪片一样纷纷落洒。他的身体在抽搐,女人样白细的手指在颤抖。忧郁、凄迷、沉重而苍凉的音律,就随了这抖动,在屋子里缓缓弥散开来——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心酸泪,挂满襟……”

一支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提及和想起的*时期的老歌,柔缓缓,飘渺渺,雾一样,风一样地惆怅了整幢房子。

这是一套老式的别墅式住宅,从前是省委领导住的,他们早已经搬走了。虽然这房子已经落伍,并且也很破旧了,但它曾是一个时代的地位象征;它的内部结构还很好,很结实,连窗户都是双层的。实践证明,一切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事物,都是内敛和含蓄的,因为它从不*你的理念,它只是在沉默中静静地等待着你的触动并与你共鸣。吴军站立在窗前,品尝着从自己指间流出的音乐,看着院子里的老爸默默地想。

当他看到躺在水晶棺里的石老三时,那一刻他好不激动。一张来去匆匆的面孔,尘土一般显现,又尘土一般消失,幼有英雄梦,终却是陋鬼。这就是你的一生么?!还有那瘸子石老二,看你那一幅哭吊丧的德性吧,你不愿答理我又如何?!我还求着你不成!!曾几何时,你们石家好威风哟,你们打了老的打小的,打了男的还打女的,那是你们的天下,全世界就你们革命,就你们的那颗心是红的?别人都是臭狗屎!?这会儿怎么了?怎么不狂了?不造反、不革命了?蔫了?傻了?你们不是誓死捍卫吗?你们不是忠贞不渝吗?为什么到头来也要干这男盗女娼吃喝嫖赌的下三烂勾当!!

妈呀,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儿子我想你呀!!!

妈妈走的那天,吴军将三样东西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刻在了心上。它们是:这首如泣如诉的歌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因果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从此,这一首歌、两句话就伴随了他的一生。

上帝才是最讲平等的!它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

“刚才市城建局的王局长来找你了。”

老爸苍老却不失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吴军的思绪。

“他没说什么事?”

“没有。他带来一箱酒和几条烟,我让他拿走,他说是他爸爸让送来给我的,撂下东西就走了。”

“瑞颖还没回来?”

“她打来电话说让我们过去吃饭。我不太想去,你自己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我在家陪你喝两盅。”

老爸回他屋看报纸去了。吴军看过王福来送来的古井贡和中华烟,“这个王福来,实足的一把鼻涕,甩在哪粘在哪!”吴军心里暗暗的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今天早晨答应了他去吕刚家。他现在很后悔,可他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侥幸的是石老三死了,可他死了后这事应该是到此为止还是……?边和平那斥问的神情又在他的眼前晃。不行,这事还得好好思考一下。

那天晚上在梦幻娱乐城吃饭,开始他并不知道是什么题目,只以为是要过节了王福来拉了人一块坐坐。后来才知道是梦幻有了事,一个卖服装的个体户因为他的丫头和人搞对象被骗到了梦幻当小姐,他不干了。先是找到梦幻理论,后又到公安报案。结果都没达到他的目的,就到处的写信告状,最后让梦幻的保安经理刘四给做了。按理说这是件天理不容的丑事,可在当今这又算个什么?既然他马大和干这行,他就懂规矩,能摆平。可他却没操作好,把个不大的事儿弄复杂了,没有让石老三那小子帮上忙反而给他跑掉了。跑了到不要紧,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嘛,用套儿勒他就是了……

对于梦幻的底细吴军可谓一清二楚,更知道马大和的发迹史。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吴军就没有他马大和的今天。因为在马大和最初建业的时候,是靠着吴军的帮忙,才弄到了少年宫那块地盘。也是靠着他的鼎力相助,才能够建成梦幻娱乐城如今这样大的规模。不过,吴军除了在早年马大和刚起步的时候对他进行过鼎助外,并没有什么更深的瓜葛。因为他清楚,现在社会的许多地方都不是好人生活的地方,如果说从前的集权统治者因着个人的好恶而让人民饱受了磨难,那么今天,权力与市场经济的联姻,则构成了对平头老百姓们生活的真正蚕食。只有傻瓜才看不到这一点。或许是自小命途多舛的原因,他一直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在权力与金钱的角逐中,他更崇拜知识。他深知,只有知识才是真正的力量。没有钱不可怕,没有权也不可怕,可没有知识,那就是白痴一个!有了钱也会花光,有了权也会丧失。正因为如此,多少年来,他一直小心着,一直谨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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