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会忍不住。”
汹涌的浪打上海岸,哗哗的声响气势骇人。
周驭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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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车里待了一夜。
周驭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
他这前二十年的人生里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抵不上这一夜。
温笙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在海边待了多久,她只记得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拍打了一夜的浪潮终于渐渐平息。
光亮从海平面那头一点点升起,橙红的日头比昨夜的月,圆满了不知多少。
一夜阴凉散去,温度渐渐攀升。
但无论多热烈的阳光,多灼人的温度,都照不亮周驭眼里的晦暗,暖不了他内心的严寒。
他躺在座椅上,气息很轻,好像睡着了。
可温笙知道他没有。
一直到徐川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里,今天还回不回去,周驭才像是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竖起靠背。
一夜未眠,他眼下只有淡淡的深色。这无损他的容貌,反而为他颓丧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深邃的魅惑。
他看着温笙,黑沉沉的桃花眼中没了往日那般的轻佻神情,严肃在他眼中格格不入。
“你考虑好了么。”
温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考虑清楚,但她望着周驭,感觉自己轻轻点了点下巴。
周驭别过眼:“你再想想。”
他推开车门,到车头前去抽烟。
这是他第二支烟。
温笙看着他的背影,和昨晚一样。
没了月色笼罩的清冷,他的轮廓依旧苍凉。
周驭说,周家想带他回去,如果带不回他去,他们会把温笙带回去。
说这话时,周驭低垂着眼眸,很轻地自嘲一笑。‘你瞧瞧,我对你的企图明显到连赵邦那样的人都晓得拿你来威胁我。’
温笙于是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成了阻碍周驭的累赘。
周驭还说,他不会回去周家,也不会让他们伤害温笙。他要温笙和他一起走。
温笙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她想,这个问题大约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他只是想逃离,暂时也好,永久也罢。他想变成一只鸟,飞过高山,越过海洋,去到一切他可以自由,而没有周家插手的地方。
温笙不知道自己是否赞同他此时的想法,但昨晚那个说自己的身世时的周驭,说那个女人时的周驭,眼中没有一丝丝生机的周驭,晦暗得让温笙觉得心疼。
她想,如果他想做一只不被束缚的飞鸟,她不应该成为捆绑住他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