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轻巧,资金如果来的那么容易,我们现在就不用哭丧着脸求着钱氏掏钱了。”分管财务的中年男子质疑道,他面色青白,看得出这段时间谋划的极为辛苦。
会议又陷入了僵局,一群人坐着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出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过了半响,那位李经理冷笑了一声:“说了半天大家还是没个法子,其实我这儿倒有个点子,就怕顾夫人您没这么权做这个决定。”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岑蓝心里恐慌,偷偷的用手拽着陈茜瑶的衣角。陈茜瑶心领神会,握住她的手臂,目光坚定。
“我们都是早年跟着前头那位打拼的人,顾氏的不动产一直都未启用,另外瑞士金行中应该还有几笔数字客观的存款。”李经理眼神锐利,带着几分轻蔑扫过岑蓝苍白的脸颊,“可是这些,都不是那些才半只脚踏进顾家的人能够启用的。”
“要调资金,可以,请夫人先请示上头,看能不能借的顾家的私章一用,如果不成,那还是请您早早的回家等着消息,商场,不是女人驾驭的来的。”他笑的有几分同情,几分戏弄,还有几分早知如此的了然。
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几乎所有的人都断定这个女人一定支撑不起大局,陈茜瑶的手微微发冷,目光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或许这次,恒明的这个摊子是要等着上头来收拾了。
她心里沮丧,正这样盘算着,却不料身边的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岑蓝面色泛着几分潮红,衣服的下摆被她揉的全是褶皱,身子都还在微微颤抖着,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立刻倒下。可令人惊异的是那股不知哪里来的执拗之力,一直支撑着这副柔弱的躯壳屹立不倒。
岑蓝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个人,目光落在秦彦书身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这一出闹剧,他始终保持着一个良好的旁观者身份。她嘴角挂了一丝笑意,目光中第一次闪现出如同顾卿恒一般的锐利和凛然。
“这羊脂印章,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叫你们满意?”岑蓝缓缓的伸出手,手上那枚温润通透的印章在通明的灯火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屋子的人都被震住了,那位下绊子的李经理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旁人不知或许能够体谅,但是他是一路跟着顾家老爷拼过来的,那枚章子就是家主的象征,起先他对这个女人不以为意,可是现在,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羸弱的女人,即将担负起恒明的兴亡。
会上最为权威的老者不再发表质疑,其余的一干人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一些列的后续措施很快出台,岑蓝的小腿有些酸麻,她坐在主位上,觉得自己过往的一生,都没有这一天来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会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岑蓝只觉得神情麻木,浑身酸痛,她把章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的贴身口袋里,跟着陈茜瑶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秦彦书在此之前就知道今日恒明的管事回来负责会议,但是他穷尽了毕生所有的思量,也不能想象,来的人,居然,居然会是她!会是岑蓝! 他之前就知道岑蓝同顾卿恒的关系不浅,但是总以为那不过是有钱人的露水情缘,等到兴致过了,岑蓝就还是岑蓝,那个柔弱的,自卑的,连同说话都轻声细气的乖巧女人。
可今日的会议上,她端着顾家家主的身份出席,面容镇静淡然,似乎丝毫不为眼前的质疑所迷乱。他从未设想,有一日,她成长为了这样一个言辞犀利,目光凌然的女子。那些埋藏在记忆里温良如玉,百转千回的情节戚戚然的掉了彩,失了色。颤动的心仿佛被雷电狠狠的击中,他千般万般的苦楚掩埋心底,终于后悔!终于是真真切切的后悔了!
是否都会有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人,在那恣意匆匆的岁月里,她将最美好的青春为你做瑰丽的回忆,使得你今后一生都会在不期然间回望,都会在错失后百感千回。
秦彦书内心凄惶,脸上模式化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眼风瞥见岑蓝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会议室,他心头一动,不露声色的尾随上前……
眼看着她就要进入休息室,秦彦书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肩膀。岑蓝一直沉浸在会议的种种事态中,猛的被身后人一扯,身形一个摇晃,差点没倒在后者的怀里。
“你……”她抬头,神色有些歉然,但是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就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神情恢复到往常里的淡然。
“是你啊。”岑蓝心中仍有不安,但是陈茜瑶一直站在左右,这让她慌张的心得到了很大的慰藉。
秦彦书有几分尴尬,尤其在看了陈茜瑶一副“我生吞了你”的表情之后,心中的迟疑又更增加了几分。岑蓝急着要走,耐着性子问候了一句,他这才从恍惚中醒来,下了决心一般说道:“岑蓝,明天中午我在公司楼下等你,我们聊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没有看她的目光,甚至不给她拒绝的余地,转过身,匆匆的走进了电梯。岑蓝愣在了一边,不知道作何反应,陈茜瑶推了下她的腰,语气严肃:“现在可不是你忆苦思甜的时候,H市就要变天了,恒明这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她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岑蓝,若有所思说道:“说不定,这次连顾卿恒都要搭进去。”
笃定
岑蓝进入房间之后,原先强撑出的凌厉气场全然萎靡了下去,她靠着墙,目光里掩不住的疲乏:“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陈茜瑶打开了空调,随手把一沓资料丢到了桌上。百叶窗外的夜色朦胧,灯红酒绿下描不出的腐朽风情。她站在窗前,背对着岑蓝,远远的看着城市里喧嚣的景色,半响,方才开口:“岑蓝,你不该趟这浑水。”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会用何种方式去爱他的女人,但是像顾卿恒这般,把自己的女人推到风口浪尖我还真是不待见。”她转过身,笑容有些勉强。
“两天前,恒明分会的建材运输出了岔子,国外来的一批货在海关直接被扣了,几吨木材里有一部分是中空的。”她看着岑蓝的目光忧思重重,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中空的木材夹层里,一共被搜出高纯度的海洛因5000公克,顾卿恒作为恒明的企业法人,自然脱不了干系。”
一道惊雷闪过,岑蓝的双腿猛的抽搐,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陈茜瑶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人跌跌撞撞,却狠了心不上前搀扶:“既然你下了决心要挑起这个胆子,那么就争气一些,连这都承受不住,你拿什么去跟那些老油皮们斗。”
岑蓝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陈茜瑶,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套裙,面容精致,眼神凌厉,说话的时候不带分毫余地,句句刺中要害,仿佛就是要自己疼,连皮带骨生生剥离一般的疼。
“国家向来对毒品一块抓的紧,更何况一次性搜缴了这么大的量。刚得了消息的时候,B市那边托关系来压,结果这边行事雷厉,早早的就去机场先下手为强。无论这是不是旁人栽赃陷害,接下来都会钻出一批有心之人,想方设法的要置他于死地。”陈茜瑶一个大步跨到岑蓝面前,蹲下身去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他一块?”
从机场回来之后的岑蓝一直处于一种茫然却激进的状态,在此之前她从未设想过情况会这般复杂,她捏着的那一方印章,原来不仅仅是他的信任,还有一个企业的兴亡。她没能立即回答陈茜瑶咄咄逼人的问话,眼神中的震惊和无措相互交织,令她整个人都显得萎靡起来。
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她原先的生活差了太多,如果说方才的会议室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逞了一时的匹夫之勇,那么现在,在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脉络之后,她将再一次的面临一个抉择。
时间一点一滴的从指缝间划过,空气里流动着静谧诡异的气息,两个女人安静的坐在了地毯上,各怀心事。岑蓝想起那日古镇之上,他牵着自己的手,放了一盏又一盏的河灯,或明或暗的烛光随着流水渐行渐远,他的吻糅合了江南水乡的湿意,不知不觉中温暖了她干涸的心扉。
她心中一股暖意浮现,原先冰凉的手足仿佛也有了一丝生气。双手撑着地面,脚下微微使力,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稳了稳身形,高跟鞋支撑着的身体虽然还有些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