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嗯。”他得到了答案,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只能微微拥了拥被子继续发呆。“易明,”她在下一刻喊他的名字,粲然地眸子直直看他,“下次不要这样。”
“哪样?”
她看他一眼,然后伸手拉过他的左腕。在上面轻轻摩挲,“不能这样。”
“那你告诉我减少痛苦的方法。.”他勾扬唇角,似是在笑,可眼神却一派悲悯,“若是有种有效的止痛方法,要钱要人,你随便说。”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腕上的痕迹,除了刀划的两痕,新添的那个烫伤犹为惊心,仿佛又有泪水想要溢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易明,你不能这样自私。”
“你痛,我也痛。”她笑。“你是不是又想惩罚我?所以才这么极端,让我更痛。”
“或许,你下次可以换一个隐蔽的部位自虐,这里,”她地指尖划过他的胸口,“这里,”腰腹,“或是这里。”大腿。她指尖所到之处均引起他的身体震颤,还未曾撤手,他便紧紧握住了她四处指点的嚣张,可她却抿嘴一笑,“也就是说,别让我轻易看见便好。”
每次他与她握手。与她说话。与她站在一起,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停驻在他的手腕上。看到那几痕印迹。便会有刀割一般的痛心,抑无可抑,止无可止。
他不接她的话,良久才低沉的叹息,“你妈妈怎么走的?”
明显地感到她身子一颤,在那一瞬间她的眉宇猛地簇起,但很快便舒缓起来,又是那种让人辛酸的轻描淡写,“心肌梗塞。”
想起在他住院时还给与过温暖关怀的女人,易明不由得一惊,“心肌梗塞?”
“没什么可惊奇地。”她抬眸看他一眼,复又垂下,“多少年的冠心病,因心肌梗塞而死,是最不出乎意料的结局。”
很多年前,医生便对她说,你妈妈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做了搭桥手术,最危险的病变便是心肌梗塞。为了这四个字,她上网查了一天的资料,将所有关于这个病的资料都打印成册,花费整夜的时间研读。
可是,却越读越绝望。
世界上没有一种病能像心肌梗塞那么可怕,虽然有心脏病做底子,但仍是防不胜防。她看着那些残酷的病例,有多少人是突然发病而死在了床上,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此病在厕所里就一蹶不起,还有很多人是因此而在各种危险情况下便撒手人寰。那些理性却不乏生动地病例下写着这么一句话,“古语言猝死,很大程度上描述的便是心肌梗塞。”
那一刻,她的心一片冰凉。
所以,后来就滋生且保持了个习惯。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并将妈妈的手机设置快捷键,按1便能找到自己,按2就是舅舅。回国之后,她又不放心的和妈妈同处一间卧室,每夜几乎都是提着心入眠。
“你没见过这么大还和妈妈挤一床的吧?”她唇角微扬,“可是,我就是,自从回国与妈妈同住,我们都是睡在一起。”
“我只有听着她地呼噜才能入眠,她若是有一天没打呼噜,我反而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会悄悄的看她很多次,会将手指探入她鼻尖测试呼吸。还有,她若是有一天提起胃不舒服,提起腿疼,感觉身体无故发热,我便会心惊胆战地陪在她身边,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还会一派厌烦。但是我知道,有其中一种症状,便是有可能发生心肌梗塞的征兆。”我们家什么都缺,可是药却从不曾缺过。特别是硝酸甘油,几乎每个柜子里都有一瓶,我能背出哪个厂家的药品更好,能知晓哪个成分的药物对我妈更有针对性,能洞悉这种药吃下去会不会有副作用。去过医院,医生都会笑称我俨然一个心脏病专科医生。可是。”她唇角划出更深弧度,酿出一弯苦笑,“还是没能阻的了这一劫。”
她罗罗嗦嗦说了这么多,自从妈妈逝去,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说这么多话。眼前突然笼下一团黑。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揽进了怀里。
那么用力,用力地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他身上原本的气息与汗味掺杂,混合成另一种奇特的味道,她明明感到想要窒息,可心却觉得无比安定。
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直到那一声手机铃声响来,如同一把利刃。突兀的划破了他们之间地平静,她甚至清楚的听到了那一声割裂的声音,呲的一声,尖利却刺耳。
可他任性的不动,就那样任电话铃声一声高过一声,依然固执的抱着她。焦扬抬头,撑开身子,微微一笑,“手机响了呢。”
他看着她良久,直到手机铃声彻底在那样的眼神对视中消匿。再次化为暧昧的沉寂。焦扬轻轻垂头,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可不巧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又响了,你接吧。”她看着他。指指他的外套。
他还是不动。
焦扬叹了一声,转身下床自他外套掏出手机,低头,“景茹”两个字跃然于上。她微微一笑,伸手递给那个依然一动不动的男子,“给你,夫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