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情眼中的坚持,冯四思索了一阵,终觉有个人陪自己说话,实在解闷,还是将雷损的事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正在睡觉,突然听到有人拨弄洞口边的杂草,于是醒了,借着月光,看见那人踉跄着扶着内壁走了进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似是在给自己疗伤。不过照我看,他的前胸象是被什么利器穿过,流的血染红了好大一片衣服,就算神丹妙药,也医不好的了。
他没有看我,敷上了药,又伸指在自己胸前点了点。说来也奇怪,他的手指很枯瘦,却有种神奇的魔力,指头点到哪里,哪里的血就止住了。
于是我好奇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还是没有看我,倒头就睡。
我见他受了伤,便没有打扰,也依然睡下,直到第二天大亮。我起来时,发现他盘膝坐在地上,换了药,又是用手指在伤口处戳戳点点。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最好质地的衣服,左手只有两根指头。大拇指上戴着一只流光异彩的扳指。他看上去很阴狠,却也有点温和。于是我问他:‘你是个有钱的大老板哪!’
他笑了笑,点了头。我就这样与他搭上了话。与他说话的同时,我发现,他的眼睛盯着人看,有种会被看透的恐惧。
可是我不怕他。他又枯,又瘦,要是他来抢我的食物,我非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说到这里,无情不禁笑了起来,苏梦枕的唇边也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的冯四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于是他也开始问我。问的问题与你们的相同,我怎么会掉到这里,我叫什么,是做什么的,然后他也问了我,怎么能活到现在。
我如实告诉了他。他那双能看透人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可是随即黯然起来。
那一天,大鹰只扔下来三个果子。我想,留一个给他吧,毕竟他身负重伤。可是饥肠辘辘的我,一口气就将三个果子全吃光了。
他看了看大鹰的巢,站了起来。似乎发了疯的想跳上去。可是刚一站起来,就捂着胸口又坐了下去。
然后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看了很长时间。
过了很久,他坐在地上对我招手,对我说:“你过来,我会看相,我帮你看看。”
我正无聊,听他这样说,也来了兴趣,就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枯瘦的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抬了起来,伸出拇指,按在我的额上。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发自内心的颤栗。他的神色有点伤感,看了我一阵子,收回了手。“你的运道不错。”
我冷笑着回答他说:“都落到这个田地,怎么还能说运气不错。”
我想,他说会算命是骗我的。
我起身,回到了原先坐着的地方。但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的手指按在我额头上时,我会那么害怕,好像要死的一种害怕。我于是对自己说,我太胆小。一根手指能做什么啊?
我正在胡思乱想,他就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捂着伤口,站的很慢,很直,也很傲慢。
他大笑了一阵,因为笑的剧烈,本已止了血的伤口又迸裂了。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就走出洞口,纵身跳了下去。
当冯四说雷损骗他近身,将拇指按上他额头时,苏梦枕与无情明知道他活的好好的,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当时雷损或者真没有能力走过去杀人,但将人骗到眼前,一指下去,便有了生还的机会。
一根手指能做什么?
哈哈!那可要看是什么人的手指!
雷损的一根手指,便是能让人可生可死!
直到冯四说雷损垂了袖,放过他,两人才松了口气时,却听他讲雷损自己跳了下去!
雷损这种人,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抓住,怎么可能求死?苏梦枕与无情眼中都是不信,一起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冯四想了一会,眼中仍是迷茫:“天要亡我!对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就算老天要我杀他苟活,我又怎么能够动手!”
雷损虽然狡诈、阴险,但也相当傲慢!
身为一代宗师,一方霸主,他的傲慢不允许自己对一个平民百姓动手!
他是雷损!他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
“好!”
无情与苏梦枕脱口而呼一个‘好’字,登时起身!
“既然他从这里跳下去,而下边却没有什么发现,”无情道:“至少说明,他没有立即死!”
“如果他没有死,找到他,这件案子便可迎刃而解!”苏梦枕道。
他揽起无情,让他伏到自己的背上:“要下去么?”
这次,无情决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