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妇人有个非常美丽的女儿。
此外,你还会见到希腊时装模特儿经纪人、苏格拉底、伊帕斯王、柏拉图和一个喋喋不休的侍者。
在“小圆面包书”中你也会见到:
卢德维格1946年,翻越崇山峻岭,来到瑞士杜尔夫村。
艾伯特母亲逝世后,就成为一个孤儿。
面包师傅汉斯1842年,从荷兰鹿特丹前往纽约途中,遭遇海难。后来定居在瑞士杜尔夫村,经营一家面包店。
佛洛德1790年,从墨西哥前往西班牙途中,他那艘运载大批白银的船中途沉没。
史蒂妮佛洛德的未婚妻。伊洛德前往墨西哥时,她已怀孕。
安德烈一个农夫。
艾尔布烈赫特斯店铺老板。
五十三张扑克牌包括红心幺、方块J、红心K。
丑角他看得太多、太深。
序曲
六年前,我站在苏尼安岬(CapeSounion)海神庙废墟前,眺望爱琴海。约莫一个半世纪前,面包师傅汉斯来到大西洋中那座奇特的岛屿。整整两百年前,佛洛德从墨西哥搭船前往西班牙,途中遭遇海难。
我必须追溯到那么遥远的时代,才能了解妈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跑到雅典去……
说实在的,我宁可去想别的事情。可是,我得趁着童心未泯的时候把一切记录下来。
这会儿,我坐在挪威希索伊岛(Island)上一栋房子的客厅窗口,望着窗外飘落的一片片树叶。叶子从空中飞洒下来,铺在街道上,有如一张松软的地毯。七叶树的果实蹦跳在花园篱笆间,散落满地。一个小女孩踩着它们,走过我家的窗前。
人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出了差错。
每回想起佛洛德的那副扑克牌,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了。
第一部黑桃牌黑桃A
……一个德国兵骑着脚踏车出现在乡间小路上……
这趟伟大的旅程,将带我们进入诸多哲学家的故乡。旅程是从艾伦达(Arendal)开始的,那是挪威南部海岸的一个古老城镇,航运业十分兴盛。我们搭乘渡轮“西班牙舞曲”号(Bbolero)。从挪威的克欣桑kristiansand)出发.来到丹麦的赫绍尔斯镇(Hirtshals)。穿越丹麦和德国的那段旅途,我不想多说,因为除了乐高游乐场(Legoland)和汉堡的码头船坞之外,一路南下,我们看见的只不过是高速公路和农庄。直到我们抵达阿尔卑斯山时,才真正开始发生一些事情爸爸和我有个协议:路上我得乖乖坐车,有时为了赶路我们得在车上度过一整天,也不许抱怨。他则答应不在车上抽烟,烟瘾发作时,就在路旁停下来抽它两口。抵达瑞士前,一路上我最难忘的,就是停车让爸爸抽两口烟的那些时刻。
“抽两口”之前,爸爸总爱感叹一番,把开车时心中所思所想一股脑儿抒发出来(爸爸一路开车,我就待在后座,看漫画书或自个玩纸牌解闷)。他那一番感叹,往往跟妈妈有关。要不然,就是让他困惑和着迷了——辈子的其他一些事情。
爸爸结束水手生涯返回陆地后,就一直对机器人抱着莫大的兴趣。这本身也许无可厚非,但爸爸的兴趣似乎有点过了头。他一口咬定,总有一天科学家会制造出一批“人造的人”。他所说的人造人,可不是那些眼睛闪烁着红绿光芒,喉咙发出空洞声响,神情举止非常呆笨的金属机器人。哦,不,爸爸说的不是那种东西。爸爸相信,科学家早晚会创造出跟我们一样会思考的人类。他的想法还有更古怪的呢。他相信,本质上我们人类也是人造的、虚假的物体。
“我们只不过是有生命的玩具娃娃,”他总是这么说。
每天只要两杯黄汤下肚,这句话就会蹦出来。
我们在乐高游乐场时,爸爸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瞪着那些乐高玩具直瞧。我问他是不是在想妈妈。他只摇了摇头。
“汉斯·汤玛士,”爸爸叫我的名字,“想想看,如果这群玩偶突然站起来,绕着这些塑胶房子蹦蹦跳跳走动,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爸爸,你在胡说八道嘛广我只能这样回答他。我总觉得,带孩子到乐高游乐场游玩的父亲,不该对孩子讲这样话。
我正想开口向爸爸要钱,买一客冰淇淋来吃。你瞧,我已经学到一招诀窍:开口向父亲要东西之前,先让他发表一些怪沦。我知道,偶尔父亲会为自己在儿子面前大发怪论感到罪疚,而当一个人感到罪疚时,他就会变得比较慷慨大方。我正要开口向爸爸要冰淇淋,他却说:“本质上,我们只不过是有生命的乐高玩偶罢了。”我知道这客冰淇淋跑不掉了,因为爸爸开始谈论起人生的哲理。
我们一路南下,驱车直奔雅典城,但我们可不是去度假的。在雅典一—或至少在希腊某个地方——我们父子俩打算去寻找妈妈。我们没把握能找到她,就算:找到她,我们也没把握她会跟我们回到挪威的家。但是,爸爸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试,因为我们都觉得,家里没有她,我们父子俩今后的日子不知要怎样过下去。
我四岁那年.妈妈离家出走,抛弃了我和爸爸。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到今天我还管她叫“妈妈”。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彼此了解日深.如同”一对朋友。有一天我终于决定不再唤他做“爹地”。
妈妈跑到外面的世界寻找“自我”。当时我和爸爸部觉得,身为四岁小孩的母亲,她确实也应该寻找她的自我了。我只是不明白。
寻找自我一定要离家出走吗?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在艾伦达尔镇这儿——把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呢?如果还不满意,可以到邻近的克欣桑走一遭,散散心呀。奉劝想寻找自我的各位仁兄仁姊:一动不如一静,乖乖待在家吧,否则,不但自我没找到,反而从此迷失了自己啊。
妈妈离开我们那么多年,我现在连母亲长成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我只记得,她比别的女人都漂亮。至少,爸爸向来都是这么说的。爸爸也认为,愈是漂亮的女人,愈不容易找到自我。
妈妈出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她。每回走过艾伦达尔镇的市集广场,我总觉得妈妈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我眼前。每次到奥斯陆探访祖母,我都会跑到卡尔约翰街KarlJohanSteet)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