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比殷梨亭和路遥都更清楚明教如今内部的情况,是以忧心更甚。
路遥摸摸下巴,道:“怕是还不只这些。”说着看看范遥,继续道:“你曾与我说过,在汝阳王府你探知汝阳王有意剿灭的可不止明教,事实上江湖各大门派对元兵构成不小威胁,是以他想剿灭的绝对包括这些江湖门派。而成昆前些年出没于汝阳王府,如今不在,很可能就是在计划这件事情。”
“小遥,你的意思是说,成昆他还想借屠龙刀事情,趁机消灭天鹰教和……我武当?”殷梨亭想起路遥所说武当和天鹰教其实早就在一条船上,反应过来立时一惊。
“这……!”
范遥沉声道:“若真如此,只怕不止牵扯到武当啊!”
路遥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担心这次他急急而去是为了什么?若是其他事还好,若是为了屠龙刀的事情,我们怕是要想点办法才行。就算他这次不为,我估计很快也会有下一次。”说着大眼睛微眯,眉毛挑了起来。
路遥此时另有一番考虑,成昆九成九便是将谢逊是血案凶手透露给各个门派知晓的人,不仅张翠山,就连以后莫声谷的死,都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倒不如尽早想一个办法把这个人解决,这样江湖各派没了逼问谢逊的借口,俞岱岩也并没有终身残废,莫声谷更不会被成昆的徒弟陈友谅害死,里外里这委实是个解决一切问题的最有效的办法。然则成昆武功绝不是他或者殷梨亭,甚至武当诸侠与范遥之中任何一人可及的,而其人论心思也绝对不是容易对付得主儿。一时之间要是如何对付,路遥开始头痛起来。却听得殷梨亭声音有些严肃道:“小遥,你可是在想如何对付成昆?你莫要随意乱来,成昆的武功,我怕无法护你周全。”
范遥听得殷梨亭所说,也瞪向路遥:“小丫头,我给你令牌就是怕有一日他因为得知你救过我而找你麻烦,才给你借明教势力保得平安。你若是自己上赶着往上凑,那可是找死!”
路遥闻言,撇了撇嘴,冲范遥做了个鬼脸:“我又不是你,哪会和他硬碰硬?你是君子大丈夫,明刀明枪的来,换我的话,当然是阴谋诡计的招呼。所为君子可欺以之方,这对君子有君子的办法,对付这种小人,自然有小人的办法,笨蛋才会和他正面对上。”
殷梨亭在武当,从小接受的是张三丰和宋远桥等人的君子大侠的道德标准的教育,范遥在明教,奉行的也是江湖群豪的准则,两人听了路遥这一番话,都是哭笑不得颇为无奈的对视一眼。又听得路遥道:“这家伙留下,于武当,于明教,你五哥张翠山也好还是你兄弟谢逊也好,都是个极大的祸患。换作是我,必然想个办法收拾掉他才行。”说着,眼中光芒一暗,看得两人均是一愣。
范遥颇是惊讶,只因他一直以来认为路遥作为医者,救死扶伤,很是看不得伤及人命的事情。而如今路遥方才,眼中散发的,竟然是些许杀气。殷梨亭心中忽然闪过孤山之上路遥曾经说过的话,为了保护所爱的人,就算做得过分又算什么呢?!彼时他只晓得路遥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不可自拔,此时却有忽而有些明白路遥的心情。于是冲范遥一抱拳:“范兄,我和小遥先借一步说话,可否?”
范遥点了点头,看着殷梨亭牵了路遥出了房间。
他微微一笑:“小丫头,还说没有另眼相看?”
第五十六章 未肯付东流
殷梨亭牵了路遥的手出了院子,直到她的院子中方转过身,一手搭在路遥肩上,看着路遥半晌,微微一叹,道:“小遥,我明白你所想。五哥之事,我和师兄们都在担心。但是,对于成昆,你若有什么想法,一定事先和我打招呼,莫要一个人行动。”
“六哥我……”
殷梨亭不等路遥说完,“我知道,你是大夫,毒术无双。但是成昆此人武功太过高强,怕是连用毒的机会都不会给你。小遥,你想想,如若傅庄主为了你而去对付成昆,你可放得下心?”
路遥听闻,自己的话悉数被塞回肚子里。殷梨亭此番用傅秋燃为例倒是用对了,路遥几乎是立刻便狠命的摇了摇头。
殷梨亭轻轻将路遥耳际一缕发丝轻拂到人到耳后,柔声道:“如果换过来,你想一想,若是你有个万一,傅庄主必然不会放过成昆,那么到时候……怕是此事再也难以善了。”
路遥一怔,殷梨亭的话字字句句,都切中了她的要害,良久叹了口气方道:“六哥,我答应你,不会一个人去招惹对付成昆便是。”
殷梨亭松了口气,他方才看见路遥低头一边思索一边皱眉,便知她心中定然打着算盘计算于成昆。于是拍了拍她,道:“其实你也莫着急,这牵扯到了我武当,待我们和师兄们一起合计,总能想出办法来。你若是头痛,眼下就不要操心了。成昆虽然匆匆离去,或许便是有别的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想。”
殷梨亭心中此时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全因他方才忽然想起了莆田少林净悲方丈所言路遥“气中含煞,恐有劫报”之语。路遥已经数次被江湖门派因不明原因劫杀,幸好对方派来的人手并不对于他来说还够不成威胁,但是这件事情若是弄不清楚他自然放心不下。而如今,路遥明显有插手成昆一事的意图,他心中担忧更甚,生怕这句话应在她身上。
路遥觉得殷梨亭说的倒是在理,这件事情归根究底是武当的事情。除了原本故事里的情节,她也只读过一些傅秋燃送来的有关江湖各个门派的资料,如今也不知道情节同原来脱离了几成。最要紧的事,江湖有着江湖的规矩,这她并不了解,跟张松溪论述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但是动手实现可是另外一回事。一个弄不好违反了他们的规则,自己和殷梨亭怕都会有麻烦。如今她要考虑到太多的人和事,不比旧时过往。
事情便这样暂时被放了下来,路遥传书傅秋燃,托他更多留意江湖上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谢逊的。她则和殷梨亭继续留在杭州的分号里为范遥调养伤势。范遥伤势不轻,幸好他功力深厚,身体底子也极好,是以路遥治疗时颇能放开手脚,所以几天下来,很是见效。就在几天之后,殷梨亭和她在杭州城里遇上的人,让二人均是喜出望外。
这日两人傍晚在湖边一家门脸颇小的小店吃饭。这家店比起楼外楼这样的店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大的二层小楼,楼上楼下合起来不过**张桌子。路遥之所以拉了殷梨亭来,盖因这个馆子与别处清一色买杭州名吃的馆子不同,做的乃是地道的汉中风味。
两人抬起筷子,却忽然听到楼下的街市上传来一阵骚动喊嚷之声,其间夹杂着马蹄翻飞的声音。低头看去,却见一辆失控了的马车由南往北狂奔而来,人们纷纷赶着躲避。可是就在两人正对着的窗下,一个在路面上玩耍的小姑娘却坐在路中央,惊恐的看着狂奔而来的马车。眼见那马车就要撞到小姑娘身上,周围惊叫声抽气声呵斥声四起,却都无能为力。电光石火间路遥见得身侧浅蓝色身影一闪,只见殷梨亭身形一翻,脚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瞬间便从窗口翻落到了楼下路中央。不及落地,离地三尺的时候右脚在路边的矮灌木上一点,身子立刻由垂直下落变为横向斜飞,低手一抄,便将那小女孩抱进怀里。此时那马车已经到了二人身前,殷梨亭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在那马颈上一击,身体顺势向斜后方飞掠过去,而那马却被他一掌拍的嘶鸣一声,几乎摔倒。殷梨亭翻身落地,顾不得四面八方震天价喝彩叫好声,连忙去检查那小女孩儿,见她眼泪汪汪的模样,一时不知她是伤到了还是吓得,连连问:“小姑娘,你身上可有哪里疼?”
那小女孩不过七八岁模样,此时已经吓坏了,只是一个劲哭,又哪里答得了话?殷梨亭这厢一边安慰那小女孩,四下里寻找她家人,只见四周皆是看热闹的人群,却没有一人上来认领自家的孩子。
“六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