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沉思良久。
“不成,”他说,“肯定顺利不了。”
我口叼香烟正找着打火机,女侍者擦火柴给点上了。
“不要紧的。我一直跟你一起干过来的,我说不要紧就不要紧。”
“和你两人没问题。”他说,“还从来没有过一个人想干什么就顺利干成的先例。”
“喂,听着,我不是叫你扩展事业规模,是叫你缩小。就是过去干的产业革命以前的手工翻译。你一个女孩一个,外请五六个初稿翻译临时工和两个熟手翻译。不至于干不来吧!”
“你还不完全了解我。”
十元硬币“咔嗒”一声掉下,我又投入三枚硬币。
“我和你不同。”他说,“你可以一人单干,我却干不来。我不跟谁发牢骚、商量,就前进不了。”
我捂住受话口叹息一声。车轱辘话。黑山羊吃掉白山羊的信,白山羊吃掉黑山羊的信……
“喂喂!”
“听着呢。”我说。
电话另一端传来两个小孩为电视频道争吵的声音。
“想想孩子好了,”我试着说。这么展开虽不公正,但别无良策。“怎么好说泄气话呢!你要是觉得不行,大家可就同归于尽了。要是对世界有怨言,就别生什么小孩!好好工作,少喝什么酒!”
他长时间沉默不语。女侍者端来烟灰缸。我打手势要啤酒。
“的确如你所言。”他说,“努力就是,能否顺利没把握。”
“肯定顺利。六年前不是一没钱二没门路踢打出来的么!”我把啤酒倒进杯子说道。
“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有多么放心。”同伴说。
“过些天再打电话。”
“嗯。”
“在一起这么多年,谢谢了,很愉快的。”我说。
“事情办完回东京,再一起搭伙干!”
“是啊!”
我随即放下电话。
然而我不至于再重操旧业了,这点他明白我也晓得。一起工作了六年,这点事自然心中有数。
我拿起啤酒瓶和杯子折回餐桌,继续自饮。
失业使我心情畅快起来。我正在一点点简化。我失去了故乡,失去了青春,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妻子,再过三个月二十九岁也将失去。到六十岁时我究竟会怎么样呢?我想了一会。但想也没用。一个月以后的事都无从预料。
我回到家,刷牙,换睡衣,上床继续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十一点熄灯睡觉。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