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徐惜挽仔细看去,果然见一把青丝从席子里掉出来。
翠梅称是:“说是下雨脚下滑,摔倒磕到了头。”
徐惜挽看着那面墙,知道再往前走有一扇小门。心中瞬间冒出个答案,李黯。
这女子应该不是脚滑摔死的,是碰到了昨晚要离开的李黯……
身子不禁一寒,连着颈间也似被一只手扼住:“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宫里?”翠梅不知道徐惜挽心中所想,低头思忖,“好似说,陛下去了北郊的军营。”
北郊军营,离着皇陵这边确实不算远。
说话的功夫,那边墙下已经打理干净,一卷草席收走了女子的尸首,事情无声无息的被压下。或许,也没人会在乎先帝一个小小的才人,死就死了罢。
翠梅见徐惜挽站着不动,抬眼去看,遂吓了一惊:“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徐惜挽面色苍白,深吸了口气:“没事儿,走罢。”
说罢,她转身离开,沿着游廊往行宫深处走去。
一会儿功夫后,两人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这里是守陵妃嫔们住的地方。便是先帝驾崩后,原本要殉葬的女子们,后来李黯赦免,所有人送到皇陵来。
徐惜挽与其中一些人是相识的,故而来了这边。
今日天不好,不必去前殿诵经,大多数人都待在自己的房中。
她要找的是先帝的嫔妃,吴昭媛。
“臣妾见过娘娘。”吴昭媛迎人进屋,弯腰作了一礼。
徐惜挽伸手出去,拖上对方的小臂:“不必多礼。”
说着,给翠梅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退出屋去,并将房门关上。
两人在宫里曾有过交集,彼时徐惜挽要送进东极殿冲喜,是吴昭媛教的一些事宜,后来对她也很是照顾。
“昭媛这些日子可安好?”徐惜挽问,便看着这处简单的屋子,“原想早些过来看你,只是大祥日事情太多。”
自然,这里比不得皇宫舒适,相对更加朴质简单。
吴昭媛比徐惜挽大一些,二十多岁,闻言笑笑:“没什么好不好,混日子罢了,好歹命还在。”
关了房门,说话便不用那么多顾忌,两人相携去了椅上坐下,中间隔着张方正的茶桌。
徐惜挽手里捧上茶盏,手心汲取着暖暖的温度:“我觉得不错,这里清净无事。”
“可不就只剩清净了?”吴昭媛笑,手肘往茶桌上一搭,“要不说凡事都是天意,娘娘如今的位置,以后日子也会过得安稳。”
她眼中有着羡慕,谁能想一个未承宠的女子,转眼成了皇后。有了这个身份,只要安分,便可一生吃穿不愁。
徐惜挽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我却想来这里。”
“什么?”吴昭媛以为自己听错,待看到徐惜挽脸上的认真,这才压低声音,“这话可不兴乱说。”
这话,徐惜挽当然不是乱说,皇宫纵然可以吃好穿好,可是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皇陵虽清苦,可不必整日提心吊胆。
“宫中险恶,我身份尴尬,”她低着头看盏里的清茶,声音如柔水,“你也知道,我这个皇后只是虚名。”
吴昭媛面上微怔,心中生出几分感同身受:“宫中女人多命苦,身处其中的确步步维艰。”
一个才入宫的少女,根本没有根基,以现在宫里的状况,确实看着凶险。她这般想法,倒也没错。
“娘娘想离宫?”吴昭媛小声问。
徐惜挽颔下首,一声轻柔的声调自唇间送出:“是。”
是,她想离开,哪怕是来清苦的皇陵。她和李黯的这段畸形的不伦关系,本就该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