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姜柠几乎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下:“我没有!诶、你先放开……”抬臂绕到颈后去掰他的手指,她指尖冰凉,触上唐忱的温热,仿若触电一般又迅速收了手。
香炉吞吐着白芷熏香的烟丝儿,薄雾缭绕,将香阁里的暖意又推高了几分。
唐忱不为所动,指间反紧了几分力道,稍用力往后一带。恍惚间,她娇软的身骨便被困在了镂雕木桌和他坚硬的身体之间。
姜柠被他捏着的后颈实在太难受了,奈何又挣扎不开,只见她削瘦的肩膀习惯性地耸立着,脖子缩起,脊背弯出了漂亮的弧线,两只纤柔的手背耷拉起来。
这动作姿态,活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
他望见姜柠这副样子,眉头拧起,莫名愣了下神。脑海中的名字一闪而过,似陨星般的熠光也跟着那个名字,在他清黑的深眸里缓缓滑落。
“你以前认识我?”他修瘦有力的长指仍捏在她香颈后,一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儿边,轻吞慢吐。
??!这就被认出来了?这么草率??!
姜柠打了个颤栗,愣是惊出了一身汗。原本还在挣扎的身子蓦然一顿,细薄的汗绵密地浸铺在额头和鼻尖上。
清了清嗓子,开口又是那套场面话:“将军何等身份——”
“好好说话。”唐忱直接打断她,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语气清冷,掺着威胁。
姜柠咽了下口水,开口的声音里蒙着涩意:“不识。”
“但你对我不满。”他接话极快,并非疑问,而是神色平静地在陈述。停顿了下,唐忱又添问了一句:“是你不满,还是姜柠不满?”
话音刚落,姜柠长睫轻掀,猛然抬头。如秋水般的眸子湿漉漉的,里头隐着不解,藏着惊异。不解他为何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惊异这名字于他口中喊出,竟如此自然。
自然到,让她有一种唐忱从未离开过的错觉。
松了松布满湿汗的掌心,姜柠抬手,轻轻扯住少年的衣角,声色软媚得不像话:“我饿了……”
……
事实上姜柠也确实饿了。一早冒着雨去请神医,去徐府挨骂,中午前脚刚迈进铺子,春雁那帮子人后脚便跟了来闹嚷。
从晨时到现在,她还滴水未进。
唐忱优雅自持地端了茶盏,轻抿了口,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子。
姜柠吃得很香。近乎不停歇地咀嚼,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一来是真的饿,二来她原本是想着要多少保持些矜持,端着点儿形象。可转念又一想,幼时何等鼻涕横流、吸溜口水的洋相没他面前出过,思索了番,她还是决定吃饱为主。
唐忱到底是看不下去,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看你的吃相,也不像是跟姜家小姐做朋友的人。”
姜柠并不在意他话里的嘲讽,拎起茶盏一饮而尽,又执了长匙舀了一勺玉田香米粥送入口中,反问道:“莫非你很了解她?”
一丝波澜漾过,如惊雷雨落,弥漫过空荡无音的山谷。唐忱回过神,敛眸:“自然。”
姜柠闻言,突然来了兴致,身子略微前倾,一手托着下巴,长匙拎在指尖转着碗壁:“有多了解?”
“比你了解。”他几乎没带犹豫地开口。
末了抬眼,反手扣了扣桌面:“所以往后,不要再以她的名义,出去招摇撞骗。”
“招摇撞骗?”姜柠被他逗乐了,哧地一笑,白腻的长指托着腮上下拨动了两下:“大人,小女子好生冤枉呀。我从来待人都真心实意,天地可鉴。反倒是您,时常恐吓老百姓,欺压良民。”
唐忱牙关微动,冷冷地瞥她一眼:“良民?”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了声:“讹钱、闹事、抢人、强词夺理、专横跋扈,你告诉我,这哪一样是良民所为?”
眨了眨明亮的眸子,食指略带慵意地戳了戳额角,若有所思:“哟,原来少将军对小女子印象如此深刻啊?”她话说得含糊不清,笑得轻挑妖冶,顾盼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