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那天你有什么事吗?」
朋友偏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不能保证今晚我是否能活着回来。我决定依照少年在磁带里所说的去做,这是我早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在我听完磁带后做出的决定。
如果我去了废墟,也许真的可以听到那盒录有姐姐遗言的磁带,但为此我将要付出代价。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为什么要把我叫到那里去?或许我会在那里被杀死。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但……」
我这样说道。突然想紧紧抱住自己面前的好友。她今后会有一个怎样的人生呢?就在不久以前,我俩都是社会上普通的一员,我们每天打着呵欠踏进校门,然后把黑板上的文字誊写到笔记本上…… ;我曾经深信自己以后也将继续过着这种生活。虽然很平凡,但每天都很幸福。
然而,如今再也无法奢望那样的日子会再次降临。我突然发现,自己已不能够再过上安稳而平凡的日子了,我已经与死亡结下割不断的关连。尽管我眼前这个朋友正期待着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我们或许就在此作别,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一想到这些,我顿时觉得难舍难分起来。
「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我朝朋友挥了挥手,道别了。
走出校舍,十二月的阵阵寒风猛烈地吹打着脸。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西落,但天空已经挂起一层厚厚的黑色云雾,四周昏暗一片。我裹紧外套,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当还在校舍附近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阿树打来的。
「现在?我刚放学,现在正走出校门。」
我在校门旁停下来,和在电话另一边的他聊起来。校门的大道上,穿梭不息的汽车来来往往。汽车声、风声混在一起,不时掩盖了对方的说话。
「你说什么?我听得不大清楚。」
我一边提高了嗓门,一边问他。
「啊…… ;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没什么,我很好……」
也许这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通话。想到这里,我就把声音放大到可以超过四周嘈杂声的音量,几乎快要哭出声来。我和阿树是在中学时认识的,我们就像姐弟一样,非常要好。
「你再大声点……」
听到阿树那和着嘈杂声的嘶哑嗓音,我紧紧地闭上眼睛。
「所以你不要太在意。让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哭……」
随后,草草地结束了和阿树的简短对话。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再次确认了时间,此时已是下午五时。就在我赶往车站的途中,太阳已经下山了。从火车的窗往外望,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现在距离和少年碰面还有六个小时。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吓得全身发抖。相反,我的心十分平静。我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火车的震动。也许我已经对即将面临的危险感到麻木了。在餐厅里看到姐姐的牙齿时,我已经彻底麻木了。恐怖正一步一步地降临,已经让我失去了现实的感觉。
我从未考虑过要如何反抗少年。我已经下决心前往那座废墟,并从没有打算带武器来保护自己,也没有打算告诉其他人。我只是想听听姐姐的声音,我只想这样而已。对此刻的我来说,其他任何东西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即使那个少年想加害于我。
今天,父亲和母亲仍然忘记锁大门。我走进屋里,并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母亲正在日式房间里折叠洗好的衣服。她听到我的声音,就立刻回答:「你回来了。」并露出微弱的笑容。那副极其脆弱的表情,仿佛要是再多用点力气,整个人都会崩溃似的。
父亲则无精打采地坐在起居室的火炉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记得小时候,我和姐姐常常悬吊在父亲的手臂上荡秋千。然而父亲现在那弱小的背影清楚地告诉我,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爸爸,我回来了……」
我在父亲身旁坐了下来,并跟他打招呼,但我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想他可能睡着了吧,于是我便打算上楼去。
「夏海……」
父亲叫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