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未来几十年将会怎样?也没人知道代议制政府还将持续多久?我已经42岁了。
如果我跟任何一个人大声说出我20岁时的雄心壮志,他们一定会大笑不已。
我发誓,如果景况还将这样持续下去,我将离开纽芬兰,但是又能去哪里呢?令我欣慰的是,今晚克拉拉并没和我在一起。
我不敢想象淋着雨站在她旁边会让我看起来何等狼狈?我揣测她会很羡慕地看着当地姑娘挽着美国的心上人走进电影院。
军警终于开始放纽芬兰人入场了。
我拖着脚步慢慢向前,差不多快到售票处的时候,我想到退出队伍离开以显示我的反抗,但又想到可能被人说〃撞钟人〃夹着尾巴像一条被鞭打的落水狗灰溜溜地走了。
忽然间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在当地的名声对美国人来说根本就是微乎其微,虽然他们也许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撞钟人〃就像是一个颇具讽刺的绰号,因为我样子跟木桶差远了。
我在售票处支付了25分的入场费。
一位戴咔叽布帽子的陆军女兵接过钱,把票递给我。
进去时里面的灯还亮着。
跟下士说的一样,大部分好位子都被美国人占了。
一小部分仍旧空着的好位置上标着〃预留〃。
纽芬兰人要么远远坐在两旁,要么坐在后排中间。
美国人坐下后成了个黄褐色的马蹄形。
他们都穿同样制服,仿佛灯照在他们身上似的。
纽芬兰人看上去丝毫不介意位置的安排。
佩珀里尔电影院是城里最聚人气的电影院,里面放映刚刚上映的电影。
如果不是美国人,这些电影一定要等若干年之后才有可能在圣约翰斯上映,即便能放映也只在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
门口闪闪发光的新招牌告示,今晚的电影是由贝蒂·葛瑞宝和克拉克·盖博主演的《葛瑞宝和盖博》。
空气中弥漫着一片兴奋与期待的低语声。
我有些期待,希望能看见葛瑞宝和盖博手挽手悠闲地走下电影院的过道。
我选了个靠左边走道的长毛绒红色座位。
我坐下后环顾四周。
那位下士是正确的。
这是他们的电影院,美国文化的看台,思乡者的天堂。
他们得生活在纽芬兰,但不必像纽芬兰人那样生活。
我告诉自己,因为这个恨他们很可笑。
将心比心,纽芬兰人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条件许可也一定会这样做。
现在我略略高兴了一点,开始接受周围的形势。
就在那一刹那,我听见身后一阵熟悉的步调;迈出第一条腿,然后第二条跟上,接着停下。
第一条,第二条,停下。
毫无疑问是菲尔丁。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我的心被揪起来,人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