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推秋千对李知澜来说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本来顾重云也不是什么巨大的胖子,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还可能出现推不动这个情况。
第一时间李知澜就愣住了。
顾重云别过头看她,脸上有一点温柔的表情,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现,从李知澜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只是因为那是她,所以他并没有那么想要防备,淡淡听着她的动静,知道她一步步向自己靠近,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个互相喜欢的姑娘,安静地听着她走到自己身边,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她站到自己身边。
她想做什么都好,他都乐意。
只要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以说李知澜的存在,让顾重云短暂忘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可真正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他们总是沉溺在不太愉快的过去里,自责或者懊悔,或者对未来充满迷茫,不知道到底应该往什么方向走。
顾重云也是人,也会有陷入迷茫的时候,幸好李知澜一直没有放弃他,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为此顾重云变得安心许多,他甚至没那么害怕未知的前路了,总归要往前走,大不了,让李知澜帮他拿个主意吧。
李知澜并不知道她俨然被顾重云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只是想要让顾重云轻松一些,不要想得太多,所以她打算陪他玩会儿秋千,毕竟玩起来其实是很快乐的。
顾重云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装什么都没发现,假装被李知澜吓着了,然后借机求个安慰什么的,但李知澜真走过来推秋千的时候,顾重云脑海里那个总是充斥着黑暗心思的小恶魔又开始跃跃欲试。
逗喜欢的姑娘可能是年轻男人们的一种奇怪嗜好,用来表达自己的在意和喜爱,尤其是大理寺的那些有家室的男人们总是充满炫耀的诉说自己成功的经验,可顾重云怎么听都觉得他们脑子不太正常。
直到此刻,小顾大人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不太正常了。
他觉得自己也想逗李知澜,让她露出意外或者惊讶的表情,然后享受一些莫名其妙的得意。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
习武之人下盘自然稳当,不过是玩个秋千而已,怎么就能被李知澜掌握主动权呢?奇怪的胜负欲让顾重云在李知澜试图推动秋千的那一刻稳住了下盘,于是李知澜没推动。
他得意地转过头朝着李知澜笑,表情特别像个顽劣的小男孩。
李知澜知道是顾重云在搞鬼,完全不想给他面子,直接上去就是一巴掌要糊他脸,顾重云赶紧赔笑把李知澜的手拉住,正要开口哄人,没想到李知澜听都不听,直接把手抽走,然后飞起一脚正正好好踹在秋千上。
这回顾重云没来得及搞什么千斤坠,秋千直接被李知澜一脚踹出去,他也跟着一起飞了出去。因为李知澜用足了力气,秋千径直荡出去很高,顾重云这种从未玩过秋千的赫然也被吓了一跳。
他倒不是害怕,毕竟习武之人飞檐走壁爬高跳房顶都跟吃饭一样常见,只是这种感觉有点奇妙,是他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双脚悬空,身体却像在飞。
顾重云稳稳坐在秋千上,看着身边的场景变换,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起起落落如同他今晚的心情。
看着秋千荡了起来,李知澜开心地笑着就没停下,一边推着秋千,让它越飞越高。
顾重云听到身后李知澜的笑声,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其实他还停在原地,可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抛下了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喜欢玩秋千
?”
后来顾重云从秋千上下来,换了李知澜坐上去,他在她身后慢慢推着,不敢使太多力,只让她保持在舒适的高度一下下荡着,在微凉的夜风里,映衬着黑夜里的月光,温柔洒落在他们俩的身上。
“在高处能看到更远的天空”,李知澜说。
那时候她还是父亲李殊民眼中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她被困在方寸的院落里,幸好院子里有一架秋千,她坐在上面,总是让下人们竭力把她推得很高,因为只有在更高的地方,她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所以她相信,她的人生,永远不会被局限在方寸之间。
她看过更宽广的天地,那些在她心里,指引着她,一步步从那个牢笼当中走了出来,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李知澜突然双脚落地,她让自己和秋千一起停了下来,落在顾重云面前,顾重云原本还要推她,却被她忽然停下来的动作搞得有点不解。
李知澜却没回头看顾重云,而是抬头看着夜空问他:“你知道天空有多大吗?”
顾重云也跟着抬头,今夜是个好天气,夜华如水,尤其是月光温柔而清澈,他们在黑夜中依然能清晰地看清彼此。
不等顾重云回答,李知澜就又喃喃说下去,自己回答:“很大很大,我怎么看都看不到头。”
顾重云知道她有话要说,就停了想问出口的话,只让她慢慢往下说。
“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外面的天地辽阔,而我们能看到的,永远只有眼前那很小的一部分。走的越远,站的越高,就能看到更远的风景,只有真正看过那些,我们才不会被眼前的景象困住。无论是快乐的,幸福的,痛苦的又或者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