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帮自己,十五岁的自己。
他自认后半生还算坚强,对生活中的坎坷不说应付得游刃有余,至少也能咬牙扛过,没怎么开口求过人。
他以为心够硬了,结果还是见不得这些,少年时经历的嘲笑和侮辱太刻骨铭心,让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虽然他长大后很少回忆校园生活,就算想起来也付之一笑,但那是因为脱离了学校的环境,旁观者清。如今他不是又回来了么?
第二节自习课时他趴在座位上,情绪不高。林雁行等到带课老师出去,就轻拍他的肩,他没理。
林雁行便捏着他那细皮嫩肉的小瓜子脸强行转过来。
“操!”他小声骂道,“我要是脖子稍微硬一点,就他妈被你拗断了!”
林雁行也极小声:“你和郁明去哪儿了?”
“陪他上厕所。”陈荏没好气。
“为什么?”
陈荏抬起身子看了一眼郜山方向,又伏低:“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郜山那几个人在男厕所里等着呢,我要是不去郁明就惨了。”
林雁行问:“你干嘛为郁明出头?军训那些事儿你不计较了?”
陈荏说:“这话你也说过——我要是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林雁行拧着眉头,眼睛里情绪很复杂,教室里煞白的灯光从上往下打着,在他高挺的鼻梁下堆出阴影,显得分外严肃。
林雁行不太露出严肃的表情,他傻的时候居多。
“有些事儿我没做过,但是我见过。”他轻声说,“你别明着和大伙儿过不去。”
被霸凌的孩子之所以越发孤立,就是因为愿意施以援手的人也会被打入另册,如果陈荏和郁明走得太近,不多久便会被波及。
“担心我?”陈荏问,心想我这明星养成成功了啊,儿子知道心疼爹了。
“废话,”林雁行说,“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惹祸上身啊。”
陈荏趴在胳膊上笑了,羽扇般的睫毛温柔眨动着,他凑到林雁行耳边问:“你知道我和郁明有哪儿不同吗?”
“哪儿?”
陈荏说:“我会炸刺儿。”
林雁行脸一板:“别胡闹!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郜山一个人能打你三个!”
“那就让他放马过来,”陈荏继续笑,“想收拾我,没那么容易。”
“……”
林雁行突然又拧着他的脸蛋用力扭回去。
“我他妈不要看你了,不听话看着来气!”他怒道。
顿了一会儿。
“……陈荏你没事吧?”
“真脖子扭了?”
“疼不疼?”
“我手上这么大劲儿?”
“要不要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