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敏若难得下一次厨,怎么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糊弄过去。
撸袖子忙活了许久,带着食盒回到偏殿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告辞了,甘棠她们几个坐在床前陪瑞初说话,见敏若带人提着食盒回来,纷纷起身,并笑道:“娘娘您做了什么好吃的?”
敏若笑了笑,侧头示意兰杜将食盒打开,里头简简单单两个青瓷葵瓣式盖碗,打开盖碗,食物的香气才传出来,一碗是热气腾腾的米粥,米粒晶莹,掺杂着青翠的菜丁、碎碎的笋干和细细的火腿粒,鲜香诱人。
另一碗里是带汤的水煮蛋,用一点点猪油和酱油做的底,洒了青绿的切得细细的葱碎,白嫩的水煮蛋沉在微褐色的汤中,碧绿的葱花漂浮,最简单不过的做法,香气却似乎能飘出十里去。
“时候也不早了,索性就用一顿晚点吧。”敏若对众人道,灵露已带人抬进大提盒,搬了两张八仙桌摆在中堂,列上每人一份的粥、蛋,然后摆上各样精细小菜、精致点心。
这两桌一摆出来,瑞初那原本喷香的两碗顿时便不诱人了。
瑞初略显无奈,轻轻扬扬唇角,道:“额娘您偏心也不是这样偏的。”
敏若还叫人煮了定神汤,让宫女端上来给弘晖饭前喝,听她这样说,慢条斯理地拂拂袖子,一面道:“饮食清淡,给你放点火腿丁已是极限了,等过两日,伤口收敛些,再叫你乌希哈姑姑给你做好的吃,你这会便看着吧。”
甘棠就抿嘴儿笑,不过敏若也没狠心到那个地步,兰杜又亲自拎进来一个小食盒,打开里头两样口味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碟蒸的柔软点心。
瑞初冲敏若弯着眼睛笑,她平时便是再高兴,笑起来也是清清淡淡的,这会表情如此明显,其实是在哄敏若。
敏若看出来了,抬手摸摸她的头,瑞初身边的几个宫女过来帮助瑞初用膳——其实就是扶她起来、喂她吃饭。
瑞初的惯用手是右手,如今整个右边手臂都不能动,也下不了床,饮食都需要宫人帮助。
她床榻外侧置了一张高几,大宫女云絮纯一都是做事细致妥帖之人,一点点喂瑞初吃了顿饭。敏若看了一会,确定没问题才走出去落座。
她落座了,甘棠等人方坐下,弘晖已喝了一整碗定神汤,他今日跟着应婉在永寿宫呆了一下午,看着瑞初疼得满额头冷汗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好受,这会眼圈红红的,灌药也不吭声。
应婉是有心叫弘晖记住,瑞初是为了救他才受了这样大的罪,也意在告诫弘晖,日后行事要量力而行,以稳妥为上。
小孩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是看着姑姑受罪,心里愧疚难当。
敏若低低一叹,用过膳,摸了摸弘晖的头,安抚他道:“你还小,姑姑保护你是她甘心的,你心中并不必因此有什么负担。只是千万记住,日后行事要小心稳重,量力而为。不然这次有姑姑救你,下次便未必能够如此幸运了。”
把给自己牵马的缰绳交给他人的侍卫,这在敏若眼里就是一个绝对作死的动作。
弘晖或许还小,但生在帝王家,他必须早早有安全意识。
弘晖红着眼用力点点头,过一会进了内殿,站到瑞初的床前,他低头看着瑞初,闷闷道:“七姑姑……弘晖错了,弘晖再也不任性了,您快些好起来好吗?”
瑞初微微动了动唇角作为安慰,略抬起左手,弘晖连忙把脑袋凑过去,让瑞初揉了一把。
瑞初道:“七姑姑会赶快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了。跟额娘回去吧,好好在家休养两天。”
弘晖红着眼圈点点头,临走前,坐在瑞初的床前,应婉小心地摸了摸瑞初受伤的那只手臂,郑重地低声道:“这伤,四嫂一定给你找回来。……你四哥已说了一遍的话,我想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此大恩,我永世铭记,日后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点点自己的心口,“都记在这了。”
瑞初似乎低低笑了一声,止痛的汤药这会过了劲,手臂和肩上的伤都在痛,她背也摔得大片大片的淤青,但为了处理前面的伤,也顾不上了。
她额头上的冷汗就没断过,这会低笑一声,也有些有气无力,却又莫名地有几分和敏若如出一辙的潇洒。
“我要那么多赴汤蹈火做什么?四嫂若是心里记着,不如将那宋代拓的《雁塔圣教序》赠与我吧。”瑞初道。
应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又生怜惜,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声细语地道:“好,都好。你四哥那还有《快雪时晴帖》的拓本,我都给你弄来。”
敏若轻笑一声,知道这夫妻俩手里的那些好帖子怕是都要进瑞初的口袋了。
公主们相继离去,洁芳和安儿留到最后,若非宫门将要落锁,他们两个不好在宫内留宿,只怕还不肯走。
临走前,敏若平静地温声对安儿道:“戒骄戒躁。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怕眼下一时毫无头绪,也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安儿郑重地点点头,敏若缓和了眉眼,带着笑嘱咐道:“回去吧,一日不见你们,芽芽该想了。”
洁芳轻声道:“明日我带芽芽进来看您和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