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局,要稳了。
事如所料,只隔两个月,舒窈立刻便又拿出了更高精度的连发火铳,并且委婉地向康熙表示她想去看看火炮。
试射了三只火铳,确定火铳的性能水平十分稳定,康熙看舒窈的目光无比的慈爱。他难得地伸手拍了拍舒窈的肩,道:“去,尽管去吧!回头朕叫人给你一块腰牌,再与你手令,各火器工坊和京畿大营都随你出入。”
火器工坊好说,本来也容易去的地方,但允许出入京畿大营,里面的说头就大了。
等闲无事,舒窈自然无需出入京畿大营,需要进入京畿大营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审阅京营所配火器;二是在京营调组人员试射火器。
这两点都不是普通无名位的公主能做的。
康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绝对的利益之前,他选择成为面对世俗礼法的挥刀者。
康熙望着舒窈,朗笑道:“我大清公主,爱新觉罗氏女子,就应如此不凡!尔既享天下人奉养,也应为天下人谋福祉行事,岂可只注内宅中一家一姓之事?此后汝当以汝姊为榜样,行不凡事造福万民!”
他这一下就将天家公主从普通女子行列里拉出来,并给舒窈的行为套上了“大义”的罩子。
皇帝有如此觉悟能惦念百姓付出,公主不辞辛劳甘愿造福万民,就连走出内宅这种“叛道离经”之事都被洗成了公主的大义牺牲。
只能说,康熙实在是太知道什么叫皇帝的嘴就是道理,也太知道要怎么用这张“道理”了。
舒窈脸上写满了激动,惊喜万分地谢恩。
康熙点了点头,目光炽热地看着那些火铳,想起一边还有个女儿,想了想道:“你且先回去等着吧。”
准话已经给出去了,皇帝毕竟要脸,如今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后续安排绝对不会打水漂。
舒窈心里有了数,听康熙如此说,也不磨蹭,利落地行礼谢恩告退。
从校场出来,舒窈强按捺住激动,先回了公主所去骚扰雅南——雅南的婚期马上要近了,嫁妆都已筹备整齐,一箱箱陈列在公主所的小院中,书芳替她操持婚仪,自然处处妥帖。
雅南也并无新嫁娘的羞涩与激动,一如既往的沉默稳静,去岁归来之后她忽然开始深研辽金西夏与元朝法典,日日手不释卷——如果不是敏若怕孩子眼睛瞎了拉着她弹琴插花放松心情,恐怕雅南现在已经需要眯着眼睛看书了。
舒窈跟雅南相处是很不客气的,直接冲进雅南的院子里叽里呱啦一通宣讲,然后兴奋地宣布:“我感觉我好像真能捞个差事做做!”
“为何不捞个官职当呢?”雅南抬起眼,平静地对她道。
舒窈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道:“……有点难吧。”
雅南将手中书卷轻轻放下,“事在人为。首先——再做出些漂亮的成绩来,增加重量;然后收服被分配给你的人手,使工坊完全听从你的指挥;接着笼络其他火器工坊的主要研发人手……”
她神情淡定,好像不是在给舒窈出什么康熙听不得的主意。
舒窈听得头疼,但又觉着可行,脑袋里使劲思索着,无法分神,自然也顾不上呱噪打扰雅南了。
雅南稍微舒了口气,见舒窈陷入沉思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重新拿起案上的书卷,指尖轻轻点了点书页边沿,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整齐的印刷字迹。
她走之前,好像确实应该给舒窈留些东西。
不然这傻乎乎的,被蒙骗欺负了都不知哪里吃亏。
舒窈并不知道雅南满心都是怕她在她走后吃亏,坐在雅南屋里沉思了半个多时辰,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门往敏若那去。
天气转热,永寿宫暖阁炕上一色都换了竹质细纹箪,以手轻抚还真有些冰凉触感。舒窈一路走来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碗歇夏茶,然后方对敏若道:“娘娘您不知道,皇父忽悠起人来,还真是冠冕堂皇振奋人心——”
“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敏若按住微微抽搐的嘴角,舒窈眨眨眼,又冲她讨好一笑:“都差不多、差不多!反正是比您和七姐都能忽悠多了,而且光说套话不给好处这事办得分外纯熟,可见从前也没少忽悠前朝那些大臣们。”
仗着四下无人,舒窈言语十分“放肆”。
敏若沉默了一会:康熙是挺擅长给人画大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