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陛下他……好像对你不能忘怀,而且……宫里都在说,你的画像就置于紫宸殿内的卧榻之侧!”
秦武这一句话,断了两次,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口。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他话音落下后我沉默了片刻,然而,开口的时候,却发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你还是忘不了他啊。”
秦武捧着茶杯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我是忘不了他!几个月过去了,我就是忘不了!我想忘掉,拼命地想忘掉,可是……怎么也忘不掉!这是我的第一次,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第一次……每一天,每一夜,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怎么赶也赶不走!”
我终于爆发了,眼泪像小溪一样在脸上纵横恣肆。
“我知道,喜欢他、爱上他是自找苦吃,是没有好结果的,是飞蛾扑火,是往火坑里跳……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无论怎么样……打我骂我我都不恨他,只是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难受到喘不过气来……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所以……”
我哽咽得无法继续,眼前泪蒙蒙一片。
模糊中,秦武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从椅子上拉起……
我扑在他的肩上,闭住眼睛,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秦武的怀中挣脱出来,却发现他的双手已经环住了我的腰,我挣脱不了,被迫和他的眼睛对视。
他双眉微蹙,眼睛里只有两个字——痛惜!
“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一夜不睡觉的给我送苹果?”
重新坐下后,我眼睛望向窗子,抽着鼻子问他。
“师弟说,这一路上,你很少吃鲜果。我知道,你是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这几个月,苦了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看我,只是对着地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果?”
“你忘了宜心阁的夏芝么?”
“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我把眼睛扭了过来,发现他刚好也把眼睛抬了起来,两双眼睛,恰好遇上。
“哦,从一个宫女嘴里打听点东西,是很难的事么?”
看到我吃惊,秦武轻笑了一下,然而,眉头仍旧是没有舒展开。
我无语了,我的生活习惯、饮食喜好,难道都在他的掌握中?
“对了,端木师弟办的事,实在是不小啊。”
“怎么?你都知道了?”
“他先去找的我,当然,那个东西,是不能由我交给宋大人的。去年就有人进言,说沂州刺史鲁能不仅不是能吏,且政声狼藉,刻薄寡恩,只会搜刮、毒虐百姓。朝廷派了一名万姓监察御史过去勘办此案,谁料这万御史回来后,不仅没带回鲁能的罪证,反是将鲁能夸了一通,言之凿凿,连陛下也被蒙住了,可怜那上言的刘大人不仅讨了个没趣,反被罚俸半年,若非陛下怜他一片忠心,至少也是个落职的事!”
“鲁能和朝廷里很多大臣都有联系。”
“哼,联系?礼送的多了,奉承得勤了,联系也就自然有了。我看了单子,连户部尚书王大人也在里面,还有郑家的几位大人。若是陛下要认真查下来,这朝廷里恐怕要有不小的震动呢。”
“王、郑两家势力这么大,想往上爬的地方官当然要奉承。他要查……可怎么查呢,难道拿自己的岳父开刀?”
“王大人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律书上也未规定生辰收礼是坐赃,但对于郑氏,陛下他早就不满了,皇后舅族势力太大,且有几位跋扈得很,陛下他这一次定会拿这件事开刀,清理一下朝班。”
“《大齐律》上说受财十五疋就要处绞刑的吧?”(1)
“律书上是这么规定了,可这仅是狱讼一项。这鲁能,光是赋敛一项就该是死罪了,治下遭灾,不仅不上达天听,反而横加征敛,夺民口食以充府库,欺瞒朝廷以博能声。不知宋大人会怎样处理此事?反正,依我之见,宋大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狱讼、钱粮,是地方官的两大常务,这两项上鲁能都是漆黑一团,惟有在交通官员、结党营私方面在行得很。”
谈到政治方面的事,秦武的话多了起来。
从他的口气来看,元重俊对王、郑两家颇有些不满,虽然王尚书的三个儿子目前未闻有何劣迹,但郑氏一族太大,枝叶繁杂,亲近交游的朝官又多,朝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牵扯到郑氏。所以,元重俊有意去掉几个郑氏官员,以相中的外官代替。宋若水入居相位,便是重要的一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