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除了季晴晴,没有一个震惊和不解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而丁融只是反应慢,还在脑子里处理自己听到的话。
季晴晴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张焘,又扭头看看李柔又看看丁融,二人一个面色如常,一个面色比正常人还正常,不是,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镇静,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有钱人的世界动辄送人铺子吗?要知道那可是龙之梦啊!那个地段不说商场里面了,就是商场外头街边巴掌大个门店,月租也是要老命的!她表面冷静,手却颤颤巍巍地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呷了口水,聪明的没有直接跟张焘对线,有钱人出手阔绰可以理解,但阔绰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不是她可以处理的,而在这个场子里,唯有她自己跟这里的大佬没有任何关联,就连丁融都只是因为李柔而勉强沾边,所以这事儿还是交给丁融处理吧!
张焘仅仅一句话,季晴晴脑子里便闪过千头万绪。
中途服务员进进出出,连着上了十几道菜以及酒水饮料。
片刻后,丁融也总算理解了张焘的话,他微笑着开口,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请问,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一见面就要送我们商铺呢?”他当然也花了点时间去想了一下那句话的发散含义,也想过可能跟蓉妹有关,可是蓉妹的朋友送他铺子,这也是他快30年的人生无法理解的情况,决定还是慢慢问清楚比较好。
张焘抬头看向李柔,心头一软,她竟然从没有跟丁融说过当年的那件事跟他家有关,从头到尾都用自己单薄柔弱的肩膀扛着别人的苦难,李建安如此,丁融亦是。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子竟然不是他的,目光又忍不住看向她身边的始终眉目温柔的苏继铭,啧!以前怎么从没觉得这哥们儿碍眼!
“因为我是広厦建设集团的副总经理,张承义是我父亲。”
闻言,丁融的手指微微一颤,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迟钝的,但有些字眼几乎是刻在他的基因里,比如“広厦”二字。
张焘不了解他,只是怕他太有骨气,心里还有恨,微微敛着眼眸,态度带着几不可查的卑微:“说到底,这件事跟李柔没关系,你们也不该是她的责任。当年是我们家没有处理好你父亲的事,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现在有机会可以弥补,我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可以弥补?不要拒绝?丁融笑了,这些公子哥儿永远高高在上,想让他们真正共情底层人是万万不可能的。可他心里提不起恨,也没有常人那么多弯弯肠子让他去怨,但他确切地知道根本弥补不了,他这小半辈子过的什么样的日子,真的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可这件事跟张焘也没关系,他照样笑得温柔,声音温润如细雨:“好,谢谢。”
张焘猛地抬头望着他,没想到说服他这么简单,准备了一堆腹稿一句没用上,如此就好!他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是我该谢谢你。”
整个场子里的气氛都随着丁融的话陡然一松,张焘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挪去了,其他人也跟他一同觉得开心,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聊起了别的事,卢澄尤其起劲,谁叫他一直都是气氛担当,当即招呼大家喝酒吃菜,满包房蹦跶跟人干杯。
李柔这才扭头看着丁融,她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态收下张焘送的铺子,但她尊重他,而且他也受得起,忽然有种肩头重担被卸下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么想会不会很卑鄙。
而此刻苏继铭也理解了张焘的想法,付出是为了放下,让自己心安,不是为了引起肉肉的注意和挟恩求报。以后在肉肉面前表现的机会还很多,这个功劳他不去争也罢。想着,手上给李柔剥虾拆蟹更起劲了,在外他可以是雷厉风行的霸总,在内他就爱伺候媳妇儿,不冲突。
“阿融,你为什么收人家那么大的礼?”季晴晴轻轻拽了拽丁融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她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她当然不允许随意收别人的贵重礼物,哪怕对于送礼之人来说九牛一毛都谈不上,她也觉得受之有愧。
丁融想了一会儿,语调毫无起伏一字一字地解释:“我父亲是在広厦集团旗下的工地出的事,当年我母亲没有要赔偿,后来我和母亲一起被人拐卖了。我收下张先生的商铺不是觉得他欠我,只是希望让他安心,我不收的话,他会很难过,很难过,”停顿一下,强调道,“他会很难过。”
他很想描述一下那种难过,但他做不到,连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这些词都想不出,但他心里知道他不收的话,张焘会有很长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哪怕这事不会成为他生活的全部,可一旦想起来那就是肉中刺一样磨人,他不愿意让别人那样难过。
听丁融这么说,季晴晴感动不已,她选的人果然没错!历经万苦归来依然保持一颗纯良之心。他们家的事,季晴晴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跟张焘有关而已,现在她就放心收下了,仔细盘算一下那个商铺的价值,每年租金都50万起步吧?接下来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起来了。
赵鑫几个正在贼眉鼠眼地看着苏继铭和李柔互动,竟然觉得有点好嗑,怪甜的咧!只是碍于张焘这个“苦主”在场,谁都没敢问他俩在一起的经过。
“哎!我又看上一个项目,你们帮我参考参考,能不能投。”卢澄将手机放到圆桌上,屏幕上是一个项目书,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
张焘就在他边上,随意扫了一眼,兴趣不大:“投资的事问阿鑫和老苏,他俩门儿清。”
赵鑫翻了个白眼:“阿澄,你歇了吧!我看都不要看,你看上的东西基本上不合法。”
卢澄暴起:“你行了啊!别老揪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我翻脸了啊!”
李柔闻言立刻八卦地问苏继铭:“老卢以前干什么非法的事了?”
“苏继铭!你闭嘴啊!你要敢说哥们儿就没得做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卢澄瞪着他,一副警告的神情。
苏继铭勾起嘴角,一边帮李柔挑鱼刺,一边闲闲地说:“放心,我不会在这里说的。”
合着回去躲被窝儿说呗?这个不知羞耻的狗东西!卢澄愤恨地想,浑然不知自己才是那个可耻的,苏继铭跟李柔才交往三天,亲吻都不曾有过,直接上三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你帮我看看这个项目。”他将圆桌转了一圈,手机停在苏继铭面前。
苏继铭抬眸扫了一眼屏幕,点点头:“可以,很刑。”
卢澄喜不自胜,骄傲得跟个老公鸡似的:“瞧见没!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子的眼光很行!”
“嗯,也就3年以上,10年以下吧。”苏继铭淡淡地补充道。
仿佛按下暂停键,众人都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掀掉屋顶的爆笑声,卢澄脸色一黑,一脸绝交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指着苏继铭:“好,好好好!才脱单三天你就学坏了!你再也不是我们那个雅正端方的老苏了!”
“不是,老卢,你这话有指责我的嫌疑,我可没教坏他!我可纯良了!”李柔立刻出声抗议。
卢澄捂着心口,一脸“悲痛”:“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俩这么快就沆瀣一气,罢了罢了,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