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都是围绕雪天打转,盛夫人只字不提萧皇后的死,只说明日的哭丧。
皇后娘娘崩了,生了两个儿子的盛贵妃娘娘就有机会母仪天下,盛夫人心里未尝不喜欢。
可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露一点,否则就会连累盛贵妃娘娘和盛家。
东瑗自然不会去引她。
正说着,外院的小丫鬟跑来说,镇显侯府的世子爷夫人来给盛夫人请安了。
盛夫人哎哟一声,回眸笑着对东瑗道:“下这么大的雪,你大伯母怎么来了?”然后吩咐康妈妈,“快带了人去接。”
康妈妈道是,带着香橼和一个小丫鬟去接东瑗的大伯母荣氏。
两盏茶的功夫,院子里有笑声。
丫鬟们就忙扶东瑗和盛夫人下炕,去外间迎了镇显侯世子爷夫人荣氏。
康妈妈亲手撩起毡帘,荣氏满面是笑走了进来,看到迎出来的盛夫人和东瑗,斗篷都来不及脱,屈膝给盛夫人行礼:“亲家夫人,给您请安了。”
盛夫人跟荣氏年纪相仿,虽品级比她高,却是儿女亲家,丝毫不敢拿大,平礼还了荣氏:“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来了?”
东瑗也屈膝给世子夫人行礼。
元阳阁的丫鬟们忙服侍荣氏褪了斗篷,脱了木屐,盛夫人携了她进了东次间,吩咐丫鬟上滚滚的热茶来。
盛夫人迎着世子夫人荣氏炕上坐,东瑗陪坐在下首,荣氏淡笑道:“明日不是要给和瑞皇后哭丧?地上积了这么厚的雪,我们家老祖宗怕您冻了膝盖,叫我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着,喊了她一起来的丫鬟花忍把东西拿上来。
穿着葱绿色绫袄的丫鬟花忍就把一个墨绿色的包袱交到世子夫人荣氏的手里。
荣氏摊开包袱,是两对灰褐色的皮草护膝。荣氏嘴里只说给盛夫人送东西,可是送了两副,明眼人都明白是薛老祖宗怕东瑗冻着,特意叫荣氏送来的。
又不能绕开盛夫人,索性拿了两套。
瞧着这皮毛莹莹闪光,一看就知道东西很贵重。
盛夫人很感激:“老祖宗太客气了,我们怎么受得起?平日里我都没好东西孝敬老祖宗,还收老祖宗的东西。再说,大雪天劳您跑这一趟,我心里就更加不落忍了。”
荣氏呵呵笑道:“亲家夫人客气了。您别怪我们府里多事才好。”然后拿了护膝给盛夫人瞧,“倘若是普通的东西,也不会巴巴跑这一趟。这是海貂皮做的,滴水不透,比山里的皮毛都好。”
盛夫人这才目露惊诧,用手摸了摸,的确跟山里的皮毛不同,很滑溜。
荣氏又解释道:“我们家三老爷在南宛国游学,不知是什么造化,居然做了那国主的师傅,教那国主些咱们中原的诗词。知晓盛京冬日寒冷,三爷从南宛国宫里拿了这个,前几日才送到盛京。”
盛夫人这回不敢收了,推辞道:“老祖宗年纪大些,这个应给老祖宗的,我怎能收下?”
想着又觉得不妥,人家送这个来,分明不是为了给盛夫人的,而是给东瑗的。
盛夫人正想怎么改改这话,留下一副给东瑗,世子夫人荣氏已经笑道:“您瞧,这大雪天我来一趟,您叫我又带回去?老祖宗还不骂我办事不利?您放心吧,总共送了三副来,老祖宗留着呢。”
三副,大约是镇显侯和老夫人一人一副,另外一副或许是给薛家什么要人的。
倘若是平日里,盛夫人也就顺势收下了。东西虽然很珍贵,盛家也是还得起的。
可恰逢国丧,这东西大有用处。
薛东瑗头胎怀子,薛家是怕东瑗冻着了落下病根,又怕只给东瑗送、不给盛夫人送,盛夫人对媳妇和薛家有意见。
这点情理,盛夫人会怎会不明白?
她接了下来,对荣氏道:“您回去替我给老祖宗磕头。”然后拿出一副,另一副依旧用荣氏带来的包袱裹着,推到荣氏面前,笑道,“我是用不着的,阿瑗身怀六甲,我替她留了一副。这一副,您替我带回去给老侯爷。我和侯爷是晚辈,老侯爷是长辈,自然先孝敬老侯爷。”
荣氏推了再推,盛夫人很坚持,荣氏只得收下。
盛夫人又把留下的那副当着荣氏的面给东瑗:“你收着,明日就戴它。娘正愁明日你冻着,这下放心了。”
东瑗推辞:“媳妇不敢受。怎能媳妇戴着这东西,叫爹娘受冻?”
盛夫人笑:“家里有山里的皮草护膝,虽不及这个滴水不浸,却也是暖和的。你安心收下,来日诞下个大胖孙子,就是对爹娘极大的孝顺了。”
再推辞下去,显得很虚伪,东瑗脸微红,感觉接了,让蔷薇收着。
荣氏在一旁瞧着,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