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激动过后,我用想象不到的语气和他交谈,他也笑。
“怎么会呢,你看起来更成熟了,以前觉得你太跳,痞得很。”
我讪笑,现在难道不是吗?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你见了我今天这样,不知我平时装疯卖傻摸样,赵
清雄那小子老叫我济颠兄弟。
他微微的笑,嘴角那抹笑意,仿佛刻上去,不会消失。
他的眉梢眼角出卖了他,小伟,也是不快乐的。
“这次回来,本来也没想到可以这么快见到老朋友的。”小伟说道,他斜斜靠在墙壁上,黑色的发垂
下来,脖子上一条银链子,还坠着个十字架。
也是银色,小小一个十字架,耶和华钉在上面,头低垂。
好眼熟的东西。
见我注意那十字架,他也大方,说:“还记得吗?这个是你以前买的,给我的生日礼物。”
是吗?我已经不记得了,过去的事,对我而言,不过是道想要极力愈合的伤口,遮掩都来不及,哪里
还会天天回忆,拿出来晒太阳吗?
痛的时候不见得有人给你依靠,让你哭,男人呢,流血不流泪。
再说,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过去的伤口,再血淋淋,如果还是哭天喊地的,到处诉苦,也是不会有人
同情。徒惹笑话罢了,还得防止有小人,趁你病时,取你小命。
越快忘记越好。
我实在不愿意想起。
他又问:“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我心平气和的:“托福,还好了。”
话语干巴巴,却是诚恳万分,连我自己,都听不得出敷衍,是修炼出来了,所以对小伟,我也可以用
这样的口气说话。
当年他捅在我背后的一刀,虽然没有伤痕,但那痛,我以为永远不会忘记。
实际上,我以为我忘记了,见到了他,那血,还是,无声无息的,淌了出来。
但还得敷衍,因为这是个现实的社会。
小伟还在问:“现在工作可好。”老朋友的口气。
他一提工作,我立刻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啊,上班时间到了,真的不能再说了,昨天晚上谢
谢你,我走了。”
他点点头:“本来已经给你请假了,如果你能去,那也是好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当然要去了,我每个月就靠那点小钱过活呢,哈哈。”
是啊,每个月这样拼命,仅仅只能填饱肚子,华服美车大屋,竟是一样都没有,小伟当年的选择,不
见得是错的,他用他的所有,去换他想要的。
我呢,那时候不识相,所以沦落成为拌脚石头。
现在他一切都有了,所以想回头,我微微的笑,不可能在做什么朋友了,我对小伟,真正心死。
屋外的阳光灿烂,这几年来,第一次看见这样灿烂的阳光,或许,化脓的伤口真的要用力撕开结痂的
外皮,把腐烂发臭的脓血放出来,然后倒上碘酒消毒,虽然痛,可是有效。
我一直以为那伤口会生蛆的,然后慢慢腐烂成癌,伸手按下去,痛彻心扉。
也罢,总是要活下去的,我的一颗心,一颗老心,慢慢的,由鲜红鲜活,进化成为一颗橡皮的心,你
扔他下去,那心也是痞痞的在地上弹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