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把沐浴的桶搬进了自己房间,又一盆盆的打水倒进木桶里。伸手试了水温,待差不多后,她便又往堂屋寻来。
这会没去打搅顾夫人,而是悄悄走来了徐静依身边。
“水好了,夫人且跟我来。”
徐静依方才突然想到一个难题,因本来没打算外头留宿,故她没带换洗衣裳。这会儿若沐浴了,又不能换身干净衣裳的话,岂不是也很不如是?
她见翠娘同自己身形差不多,便为难着开口借衣裳道:“原是没打算外头住的,所以没带换洗的衣裳出来。妹妹可有不穿的旧衣?借我一件穿穿。”
翠娘立刻上下打量起徐静依来,然后匆匆留下句“稍等”后,转身跑开了。
再回来时,怀里抱着身衣裳。
虽然只是普通的布衣,花色也不好看,但却看得出来是新做的。
“这身衣裳是初春时我娘比着城里小姐的花裙子做的,我一直都没舍得穿,留到了现在。夫人来得正好,正好可以帮我穿。”
见是新裁做的,又是比着城里小姐的做的,可见其珍贵,徐静依忙推辞,只说暂借件旧衣就行。
但翠娘却坚持。
“我一直觉得这身衣裳配得上更好的人,想亲眼看到它第一次穿在配得上它的人身上的样子,夫人就当是帮帮我的。”翠娘语气竟有些哀求。
徐静依见状,只能应了。
翠娘的闺房虽小,但看得出来是用心布置的。洗澡的圆木桶就搁在门后,徐静依坐在桶里,安静着四下打量起这屋子来。
见竟还有一个很小的书架,上面置着几册书,徐静依倒对翠娘一家更生了几分好感。
农家人能读上书的少,能让家中女儿读书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村长夫妇看着就是厚道人,没想到,竟还是极开明的。
坐桶里泡了会儿,很快水便冷了。这里不如家中,可时不时添些热水进来,一直泡着。所以水冷了后,徐静依就擦净了身子从桶里走了出来。
青杏紫兰就候在门外,听到动静便进屋来帮徐静依穿衣。
很快翠娘也来了,瞧见自己最喜欢的裙子穿在漂亮的夫人身上,她双眼瞬时亮了起来。
青杏紫兰识趣的主动去收拾,徐静依则拉翠娘一旁说话。
“你读过书?”徐静依坐在窗前的简陋梳妆台旁,一边拿手指梳着自己头发,一边问翠娘。
翠娘有些羞涩起来:“略识得几个字罢了,叫夫人见笑了。”
徐静依的浅薄见识里,一般农家女是不读书的,所以见翠娘屋内有书,她挺惊讶。原是想着,若她读书的话,她事后可以差人给她送套书来,以作谢礼。可若不读书,那就只能送别的了。
“那你读过哪些书?”徐静依就闲聊似的同她说话,“《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读过吗?”
翠娘知道她应该是看到自己屋里的书了才这样问,她便解释说:“我们村曾经有一个秀才,为人很好,我略识的几个字,都是他教的。我屋里的书,是他女儿送给我的,他女儿叫萍娘,是我的好姐姐。”翠娘突然想到什么,忙紧紧抓住徐静依手,乞求起来,“夫人您一看就是贵人,您救救萍姐姐吧。”
徐静依扶住翠娘手,叫她起来,然后认真又耐心问:“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原来是萍娘最近遇到了件棘手的事,若无贵人出手帮扶一把,她怕是就要被族中叔伯卖给城里七十岁的老员外为妾了。
萍娘父亲是秀才,几年前突染恶疾,之后治病不但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还外欠了很多债。
后来病也没治好,几个月前离世了。
萍娘的母亲早不在了,所以父亲也去了后,就只剩她带着下头弟弟妹妹们讨生活。父亲治病时借了亲戚的钱,如今还不上钱,亲戚便要卖了她拿钱。
欠钱原是理亏,萍娘没有打算赖账。只是那老员外家实在不是个好去处,给的聘礼是多些,但抬进他家的小妾却都凶多吉少。
萍娘若去了,怕也难逃这样的厄运。
翠娘自幼和萍娘一起长大,幼时又曾受过秀才之恩,她很是不忍心。
刚才也是提起这些书来,翠娘才想起来家里的贵人可以救萍姐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