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谁?”周琳弯着身,凑在她旁边,轻取笑一声。
文澜拿笔的手彻底僵住,想说请进来啊,为什么多此一举问,结果不需她开口,周琳就自动到过道厅去叫人。
周琳早把人请入,只不过没有贸然进来。怕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有礼有节到这种地步,显然是一种巨大悲哀……
文澜深吸了一口气,手恢复动静,状似随意地在纸上挪动。
身后动静怎可能忽视,周琳是部下,见到总裁当然热情有礼,说笑着就把人引进来。
也许是周琳动静过于热闹,背对着他们的文澜好像许久都没听到别的动静……
干脆停止猜想,回头去看他们。
这一眼,她看到周琳引着一个男人坐,对方没有坐,而是所有眼神都在她背上,文澜静静一回头,完全就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是什么法器,一对上,谁都没能轻易地分开。
霍岩。
她在心里叫了他一声,像是打招呼,嘴上却始终开不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嘴角一翘,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继续在纸上画。
阳光落在笔尖,照着她移动的痕迹,虽然文澜根本没在意到自己在移动些什么。
这一眼,她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开始连路人不如……
“怎么没休息?”到底是没坐,他走到她身后,轻问一句。
声音低沉、磁性,像乐器,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倒像是随口一问的成分居多。
文澜又挪动几下,才回,“工作草图。”
“手怎么样?”同第一句一样的口吻。
以前怎么会对她受伤这件事无动于衷呢,现在能离事发近一个月才来看她,没有鲜花,没有关怀,只有一支果篮,和不轻不重的眼神。
好在文澜习惯了,上次眼睛受伤,他就这么起了个头,然后这第二次照做罢了。
她左臂吊着,石膏没拆,他是能看见的,文澜用完好的那只手不断作画,边笑,“下午拆石膏,拆完就走。”
“这段日子有点忙。”他好像在抱歉,为近一个月没来的事。
文澜笑笑说,“没关系,你忙你的。”
她甚至不好回头看他。
虽然第一眼瞧清楚他穿了什么衣服,脸色什么样儿,头发短了没有,可那些好像都不是她该关心的。
“你先坐。”文澜只好这么说,一边好柔和地,“我马上就好了。”
他没应声,但脚步走了过去。
文澜听到他落座的声音。
周琳离开了一阵,这会儿又进来,端茶递水。忙活完,文澜这边也结束,她丢掉笔,从画架前离开。
房内一整块墙的落地窗,弧形,画架与待客的桌椅一齐对着弧形窗。
楼下茂密的树木呈现进窗内,绿茵茵如碧浪。
日光落在他的手上,修长、整洁、骨骼凸出,青色脉络偶现。
穿着深色西裤,米色棉麻材质衬衣、下摆掖在裤腰,他腰身往后靠着,两手都自然的垂落在腿部。
曾经他的手,是她的灵感源泉,每一丝肌肤和每一寸骨骼都被她反复细致抚摸,指甲也不放过。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雕塑老师,老师对她说,能把人类手掌塑造好的学生才是有天赋的学生。
她为了向老师证明自己有天赋,就像以前的达芬奇一遍遍画蛋般,霍岩当时身为她的模特,见她走火入魔,还取笑说达芬奇画蛋是假的。取笑归取笑,他却没有厌烦过……
“在看什么。”两人面对面坐着,文澜的走神时间门过长,他不得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