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怕了。”
云摇像根木桩一样竖立在水雾缭绕的浴池旁,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绝不往浴池里看一眼。
“小爷只是没有与人同浴的习惯……同为男子,也不行!”
覆面的青铜面具下,那人似乎低低嗤出了声很不信任的嘲弄的笑:“是么?从未有过?”
这句低嘲的语气,叫云摇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世她在天悬峰洞府后山的温泉浴池里干过的“好事”。
心虚情绪一时暴涨,她语气都不自觉加重了些:
“自、自然!”
“也罢,”水声波动,雪色长发铺展在湖面上,如月下翻涌于流渚间的银鳞真龙,那人虚靠在青石上,懒撑着额仰她,“只是,我何时说要你与我同浴了?”
“……嗯?”
云摇下意识地回过头。
便正对上了薄光粼粼间,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
“过来,”慕寒渊的声线被水汽蒸蔚得低哑,钩织着错觉似的笑意,“为我梳发。”
云摇:“……”
“?”
那人说完便已在水中侧过身,冷玉般细腻流畅的薄肌拨动了荡漾的水纹,涟漪从他身周扩开。云摇明明站在浴池外的青石板上,心底却恍惚也有种被那涟漪波及的微眩。
如暗涌的海面上,那只行将被吞下而不知的小舟,被风浪一潮潮荡举上新的高点。
几息过去,仍无动静。
戴着青铜面具的新任城主似乎等得有些不耐了,他侧过脸,面具未能掩住的,侧展的下颌线凌冽向下,水色勾勒得他脖颈修长。
“为何还不过来?”
云摇兀地回神,脸颊灼起迟钝的后温:“我是答应……做你的侍卫,梳发什么的,该是婢女的事情,为何也要我做?还是我去给你喊别人来——”
“我唯一的贴身婢女不是被你带走了么。”
不知有意无意,那人似乎在“贴身”一字上咬了重音,听得云摇眉心不由地蹙了下。
她转到一半的身又正回来。
“难不成,小伶之前做的事,我都要一并为你做?”
“小伶?”
青铜面具下,那人长眸微狎,眼底如危险流光,“才一日过去,唤得就如此亲近了啊……”
“嗯?”
云摇没能听清他背对着她的低语声,下意识往浴池边进了一步。
慕寒渊道:“便是要你将她所做过的一并都做了,那又如何?”
“我是你的侍卫,”云摇磨牙,“不是侍女。”
慕寒渊却笑了:“你怕是记错了,昨夜我说过,是要你做我的‘贴身’侍卫,而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只须带一柄剑站在旁边就可以了的侍卫。”
云摇一怔。
昨夜那人扣着小伶的颈,漫不经心地朝她抬眸,启唇时所说的,似乎确实是……
[你便做我的贴身侍卫吧。]
“……”
回忆完的云摇心里一梗。
还真是。
“你故意算计我。”云摇慢慢吞吞地收紧手指,握紧了剑。
“怪就怪你救人心切,自丧分寸,”慕寒渊笑意凉薄,“或者,你若后悔了,现在就将那婢女还回来。”
云摇眼神微动:“若还回来,你会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