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任性而发的行动吓回去,只要不真把他打死就成。至于这种野蛮的强迫手段,在法律方面合与不合,文恩是满不理会的。像他那样的人,处在那样的情况里,很少有理会到这一点的;而有的时候,这种态度也不算不对。从司揣夫的弹劾案①起,到农夫林齐②处理弗吉尼亚的恶徒那种简截的办法止,对法律是讽刺而对公道却是胜利的事例,可就多得很呢。
① 司揣夫的弹劾案:司揣夫,因助英王查理第一为虐,为国会所弹劾,因无实证,不能判以大逆罪,然国会终以变通办法,处之死刑。。
② 农夫林齐:英文中有“Lychlaw”,即对于犯罪之人,不经正式法庭之市判,而处以私刑之办法。这个名词的来源,说者不一。其中的一种说,美国弗吉尼亚州,有查勒·林齐者,曾私惩罪人,因此有“Lynchlaw”之名。
离克林那所孤独僻静的寓所下面半英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维持爱得韦区治安的那两个警察,有一个就住在那儿。现在韦狄就一直往那个警察住的那所小房儿走去。他把警察家里的门开开的时候,差不多头一样看见的东西,就是那个警察的警棍,挂在一个钉子上,那好像对他担保,说这儿就是要达到他那种目的的手段。但是他一问警察的太太,才知道警察并没在家。韦狄说他要等候。
一分钟一分钟滴哒滴哒地过去了,警察还没回来。韦狄原先那种极端愤怒的心情冷静下去了,变成一种对于自己、对于那片景物、对于警察太太、对于环境全体都不满意的浮躁心情了。跟着他就站起来,离开了那所房子。总而言之,韦狄那天晚上的经验,对于他那种用得不当的柔情,即便不能说是给了一桶冰块,却也得说是浇了一盆冷水;从此韦狄再也不想天黑以后,跑到爱得韦,希望游苔莎会偶然或者蓦地,对他眼角留情了。
红土贩子要把韦狄喜欢夜里漫游那种趋向压伏下去的粗鲁办法,顶到那时,可以说成绩很不坏。那天晚上,游苔莎跟她的旧日情人可能的会晤,刚一发芽,就让他掐掉了。但是红土贩子却没料得到,他的行动,并没能使韦狄的活动完全停止,而只使它变更了方向。由于赌基尼那回事,克林固然是不见得欢迎韦狄的了,不过韦狄去拜访他太太的亲戚,却是人情之常,而他又是决心要见游苔莎的。躲开夜里十点那种不妙的时间,一定是必要的。“既是晚上去有危险,”他说,“那我就白天去。”
同时,文恩已经离开了荒原,拜访姚伯大太去了;自从姚伯太大知道了那笔传家的基尼能够物归原主,是由于文恩那番如有天意的帮助以后,他们两个就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了。姚伯太太对于他那样晚来拜访觉得纳闷,但是却并没不见他。
红土贩子把克林的苦难和他现在的生活情况,完完全全地对姚伯太太说了一遍;接着提到朵荪,把她过的那种显然愁闷的日子,也稍微说了一说。“现在,太太,您听我这句话好啦,”他说,“您对于他们两个要帮忙的话,最好就是您把他们的家拿作当您自己的家一样,即便刚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儿别扭,也不要紧。”
“朵荪和我儿子,关于婚事,都没听我的话;所以我对于他们的家务并不发生什么兴趣。他们的麻烦,都是他们自己找的。”姚伯太太外面装作态度严厉,其实她叫儿子的苦难惹起来的愁闷,比她肯表示出来的可就多得多了。
“您去看他们,就能叫韦狄不再任性胡来,走得正一点儿了,同时还可以叫他们住在荒原那面边儿上的人,免去许多苦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晚上在那儿看见了一种光景,让我非常地厌恶。我愿意你儿子住的地方和韦狄住的,不要只隔二三英里,而是能隔上百儿八十英里才好。”
“这样说来,他捉弄朵荪那一次,是和克林的媳妇先有了默契的了!”
“我们只希望,现在他们没有什么默契。”
“我们的希望恐怕要毫无用处。哦克林哪!哦朵荪哪!”
“现在还没真弄出事来哪。说实在的,我已经劝韦狄,叫他别再招惹别人了。”
“怎么劝的?”
“哦,不是用嘴——是用我自己想的一种办法,叫做不开口的说服法。”
“我希望你能成功。”
“要是您帮我点忙,去看你儿子,跟他和好,那我就能成功了。那时你就有用眼睛的机会了。”
“好吧,既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因地了,”姚伯太太愁闷地说,“那我就对你实说了吧,红土贩子,我早就想去看他了。要是我跟他能和好,那我一定能快活得多。婚姻是没法儿更改的了;我也许没有几天的活头了,我死的时候,不愿意落一个后悔,他是我的独子;不过既是儿子都是他这种材料,那我虽然没有第二个,我也并不难过。至于朵荪,我向来就没盼望她怎么样,因此她也并没叫我失望。不过我早就不见她的怪了;现在我也不见我儿子的怪了;我去看他好啦。”
红土贩子正在布露恩和姚伯太太谈这一番话的时候,在爱得韦也有一番谈话懒懒地进行,谈的也是同样的题目。
白天一整天,克林的神气好像老是满腹心事,不顾得理会外界的事物;现在他的谈话,把盘据他心头的心事表示出来了。他开始这个题目的时候,正在那番神秘的敲门以后。他说:“我今天出了门以后,游苔莎,就一直地老琢磨,我一定得想法子把我跟我亲爱的母亲之间这种可怕的裂痕弥补起来。那件事者在我心里作怪。”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哪?”游苔莎神不守舍的样子说,因为韦狄刚才使用诡秘手段,以图和她一晤,使她兴奋起来以后,她还始终没能摆脱掉那种兴奋劲儿。
“我提的事儿,不论轻重,你都好像不大理会似的,”克林说,说的时候,微露愠色。
“你错怪了我了,”她叫他这样一责问,又提起精神来回答说。“我不过是正在这儿琢磨就是了。”
“琢磨什么哪?”
“有一部分是琢磨现在蜡芯儿上那个尸体快要烧完了的蛾子,”她慢慢地说,“不过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没有不注意听的。”
“很好,亲爱的。那么我想我得去看一看我母亲。”……他接着带着温柔的感情说:“我耽搁了这些天,老没去,绝不是因为我拿架子,不肯去,我是恐怕我去了,会惹得她不耐烦。不过我一定得有点儿表示才成。我老让现在这种情况拖下去,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