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口本就还未愈合,内力也因为重伤消散了七分,此刻他拼尽了全身的修为,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发挥到了十乘十,那轻功快到连飞鸟都来不及反应,只在空气中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
他胸膛上的伤口再次崩裂,一股股鲜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包扎的白布。一滴滴的红色液体,从沾满鲜血被染成的红布上,顺着他白皙健硕的胸膛,缓缓的滑落坠下。
伤口反复撕裂开来,仿佛像是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火辣辣钻心的刺痛感,加倍的从伤口处开始蔓延。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脑子也不会转动了,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找到苏年年。
在他停在后花园中,从那一片空地中,从惊慌失措逃跑的人群中,看到了被蚩尤压倒在地上,泪痕满面的苏年年。
蚩尤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利牙,它的尖牙对准了她纤细的脖颈。只需要轻轻的一口,她年轻的生命便会随之消散而去,从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也仅仅只需要那一口,苏年年欺骗他,抛弃他,利用他的仇恨,便会得以复仇。他和她之间往昔的爱恨,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他因为她得到的所有伤痛,那些日日夜夜难以入眠煎熬辗转的夜晚,那些苦涩难言被困在梦魇中苦苦挣扎惊醒的黎明,那些空洞乏力任由自己堕落地狱如行尸走肉的白日都会随着苏年年的死亡而结束。
九千岁怔怔的站在那里,浑身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抽空,他垂下冰冷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他的面庞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
他苟且的一生,本就是个笑话。唯一照亮他生命的女子,从头至尾也根本不在乎他。
她死了,他便去陪着她。从这肮脏又黑暗的世界离开,去到那没有阴谋利用,无需勾心斗角的地方。
他垂下的眸子中,滑落下了一滴清泪。
“余慕,救我”一声低不可闻的喃喃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九千岁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眸不可置信的放大,是她,是她在呼喊他!
在蚩尤咬下去的一瞬间,他从玉冠之间,抽出了一根白玉簪。他修长的手指夹住玉簪,在风驰电掣之间,玉簪被他用力抛出,精准无误的穿破了空气,刺穿厚重的皮毛,插在了蚩尤的脖间的血管上。
也就是一息之间,蚩尤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吼,身体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它无力的抽搐着身体,悄无声息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预想之中的刺痛没有到来,苏年年颤抖着手指,缓缓的摸上了脸侧在一刹那被溅上的温热液体。
那浓稠的质感,惊的她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那是血,但不是她的血。
她怔怔的望了一眼地上蚩尤的尸体,在她看到蚩尤的脖子上插着的玉簪后,她有些呆滞的缓缓抬起了头。
在湖面上架起的白石桥上,站着一个红袍男子,他墨色的黑发张扬飞舞在空中,他毫无血色煞白如玉的面庞上,有一双漆黑如浩瀚星辰的眸子,微微抿起的薄唇上,隐隐泛起一层血红色。
“余”她颤抖着嘴唇,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余慕?”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片从空中无声坠落的白色羽毛,但他还是听见了,听得那样清晰。
九千岁迈着大步,逆着阳光,缓缓的向她走来。淡淡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面容徒添了几分的温柔。
他走到她的身旁,一手握在她的腰间,一手托住她的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因为惊吓和受伤,变得有些冰冷,但他的身子,却热的烫人。她的个子小小的,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显得那样小巧玲珑,弱不禁风。
苏年年控制不住的颤着身子,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臂,似乎是想摸一摸他如玉的面庞。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迷茫,她缓缓的用指尖凑近他,口中低声的喃喃道:“你是余慕”
九千岁的身体站的笔直,听见她的声音,他的面容上出现了些片刻的僵硬,他强忍着将她揉进怀中的冲动,冷硬着声音道:“我是冷煜。”
听见他寒冷如霜的语气,苏年年瞬时便清醒了过来,她蹙着眉头,将即将触碰到他脸庞的指尖收了回去。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谢谢你救了我,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失落,九千岁抿了抿唇,胸口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疼痛。
虽然心中刺痛难耐,他还是按照她的意思,缓缓的将她的身体放了下去。
躲在远处的冷原,见他爹随手便将那凶猛的神兽杀了,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抹敬佩和自豪。
这是他爹,叱咤沙场,百战不殆的定北大将军。他爹给整个将军府带来了荣耀,从他一出生起,他因为他爹的荣誉光环,也被百姓爱屋及乌的爱戴敬重。
即便他不爱习武练剑,也从未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他,即便他跟好友花天酒地,众人也都理解宽容他,这都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
冷原越想越激动,他刚想上前去叫他爹,却见他爹眸光温柔的走向了苏年年,用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如同捧起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将苏年年抱了起来。